莫看仅止两招武学,凭冷浩那样绝世聪慧,也足足费了两个时辰,才能把个中穷奥摸透。 夜凉如水,虫鸣不绝,仰望穷苍,业已斗转星移,沧浪羽士满怀欣慰,携带着绿玉韦陀,奔向滴翠峰而去。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五月一日辰时刚过,在遗世山庄门前的广场上,赤面神龙向应邀而来的武林人物,慎重其事的宣布: ‘各位不辞千里而来,光临遗世山庄,陈振坤深以为荣,接待欠周之处,尚请大量海涵……’场中群雄,显得一片沉寂,每个人脸上,均呈现出一派渴望,企求,与期待的神色。 赤面神龙向四下略一打量,继续说道:‘绿玉韦陀,关系着一部奇绝当世的武林秘笈,老朽德薄能鲜,自忖不堪当此重宝,是以柬邀各位先进,莅临寒舍,共商善后大计……’武林重宝,谁不思据为己有?但闻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,贪婪丑态,流露无遗。 冷浩隐在人群之中,见此情状,不禁扼腕三叹。 赤面神龙举手互击两下,继续说道:‘老朽私心忖度,若无出类拔革之武学,纵然得此望宝,徒自招来杀身之祸,故尔请诸君各展绝学,选出一位武林最高之人,便以这绿玉韦陀相托……’话声未落,便闻数声狂笑,五条人影,由人丛中一晃而出。为首一人,身未落定即大嚷大叫着道:‘陈老儿,何必多费心机,干脆绿玉韦陀给我,看看有那些不长眼的东西,再敢下手抢夺!’赤面神龙呵呵一笑:‘五位稍安勿稍,待老朽把话说完,再请出场不迟!’‘大爷们有事待办,那有工夫听你废话!’ 冷浩见状心头大怒,身如惊电急射而出,岳峙渊停般站在当场,面向五人,冷气森森地喝道:‘谁不愿听,请向前再走三步!’五人狂笑连连,骤然脚步一错,纷纷抢先出招。 场中群雄一见五人出招凌厉,俱为眼前这少年,暗捏一把冷汗。 谁知晃眼之间,怎见冷浩剑眉一扬,反腕横扫而出,俱闻几声惨叫,那耀武扬威的五条大汉,全像死蛇般摔出八步开外。 他出手力撼五岳,怪异绝伦,实为武林中百年仅见,在场群雄,俱觉心旌摇摇,暗生凛骇。 冷浩星目向四下一扫,冷冷地说道:‘还有那位朋友不愿听的,请再向前三步!’全场雅雀无声,连问三遍无人敢答。 冷浩这才变颜微笑道:‘在生武林先进,请恕小子放肆之罪!现在就请你陈庄主,明示选拔武林第一高手之方法!’群雄对他这番风范,大都暗暗心折,尤其是赤面神龙,偷眼一瞥俏立在自己肩下的爱女,更觉老怀畅慰,当下呵呵一笑道:‘选拔武林第一高手,少不得需要比武较技,不过老朽为避免拖延时日,减少伤亡,及设下两顶小玩意,在场之人,必须通过一项,才能下场较量!’说至此处,举掌轻击三下,场中一阵噪姑,便见二十多名庄丁,抬来一钟一鼓。 鼓南直径三尺,置在一座文为高的鼓架上,架前靠着一具扶梯,细竹梯框,粗不逾指,打横踏脚之物,俱是无法着力的嫩草。 钟为铜制,腰大三围,高与人齐,悬在钟架上显得份量颇重,更离奇地是钟前挂着一幅泼墨山水,将铜钟完全遮住。 众人正党莫名所以,赤面神龙沉声说道:‘这两顶小玩意名叫“登楼击鼓”。“隔巷鸣钟”.那位朋友有兴,就请出手一试!’‘登楼击鼓’、‘隔巷鸣钟’八字出口之后,众人已知其意,顿时有一半以上的人物,心中凉了一半。 要知击鼓虽易,登楼却难,轻功不到炉火纯青之境,那嫩草做成的楼梯,如何承受得了?尤其是‘隔巷鸣钟’,若无三十年以上的内功修为,恐怕钟声未起,那幅泼墨山水,早已击成粉碎。 沉默半响之后,人群中传来一声冷笑道:‘陈庄主,你这般刁难,是否对绿玉韦陀心中不舍?’赤面神龙见那发话之人,乃是个又瘦又小的老头,当下呵呵一笑道:‘只要朋友击鼓鸣钟,慑服群雄,我陈振坤纵然不舍,又待如何?’小老头冷笑一声:‘你当我不能!’ ‘能与不能,出手便知!’ ‘哼!我江立今天让你见识见识,什么才是真才实学!’江立两字出口,全场为之一惊,原来这小老头竟是以轻功驰誉江湖数十年不衰的川东西燕之首,穿云燕江立。 只见他话声一落,蓦地飞纵而出,身形狡捷,落地无声,左手一掠衣襟,大踏步这向鼓架前扶梯上走去。 这老儿轻身工夫,果真不同凡响,轻飘飘,晃悠悠,转眼之间,便至梯顶,中指微屈咚咚咚,一连三响,然后双臂一张,便向钟下落去。 ‘隔巷鸣钟’必须有深厚的内家功力,穿云燕闭目凝神,暗提真气,约摸盏茶时分,这才并起中食二指,远向那幅泼墨山水连敲三下。 铜钟虽然应手而鸣,但声音低沉,百丈之外,已不可闻,尤其是那幅山水条幅,波波连响,差点震破。 然而这般身手,在武林中也可列人第一流而无愧,因此钟呜未绝,场中顿时爆起了阵热烈的掌声。 穿云燕一抹额上汗渍,满而仅是得意之色。 赤面神龙暗把眉头一皱,勉强笑道:‘川东四燕,果然名不无虚,在座各位,假如……’一句话尚未说完,场中窜出个蓬首垢面,油腻满身的老花子,只见他步履飘飘,如同宿酒未醒,口中更今糊不清唠唠叨叨地念道:‘老花子天生穷命,自知无福享受这武林异宝,不过你既把我骗了来,就该把它拿出来让我看看才是,不然我要是失足由那梯上摔下来,岂不是死不瞑目?’这老花子不是别人,正是丐门仅存长老,铁指丐关岳。赤面神龙不敢侮慢,慌忙起身陪笑道:‘没想到关老前辈也来赏光,陈振坤不敢相瞒,绿玉韦陀现放滴翠峰上,由敝师叔沧浪羽士亲自镇守。’众人听说绿玉韦陀就在滴峰上,俱都情不自禁地转过脸去,两眼贪光四射,紧盯着那高耸的头,及至听说武当长老,有天下第一剑之誉的沧浪羽士在上面亲自看守,顿时又都心头一凉。 铁指丐听完之后,嘴唇一撇,愁眉苦脸道:‘你这老儿,不是有心捉弄人吗?击鼓鸣钟已经去了我半条老命,纵然场内朋友看我花子可怜,不屑与我计较,但等我爬上滴翠峰后,老杂毛岂能饶我!’说完嚎陶大哭,就像三岁娃娃,一旦敲碎玩具似地,引起轰堂大笑。 赤面神龙知他生就玩世不恭的性格,忙道:‘前辈莫急,敝师叔仅负看守之责,只要你能慑场内群雄,到时绿玉韦陀双手奉上!’铁指丐一抹面上泪痕,惊喜万分道:‘这话当真?’‘当真!’ ‘那我老花子就拚命试试!’ 老履踢蹋,身形摇晃,两脚往梯上一站,陡然身形一闪,就向地上摔去。 众人一声惊叫,铁指丐倒下的身形突然翻回,单手拉紧顶上的一根横草,微一用力,摹地升起三丈,轻飘飘向鼓上落下,但闻鼓声三响,忽见黑影一闪,铜钟又呜。 他真力凝蓄,劲透指稍,钟声传出之际,指距那幅山水尚有五寸,果真是风不起,纸不摇,不愧武林一代奇人,不单是内功修为非江立可比,就是轻功造论,也轻穿云燕高出一筹。 众人正待鼓掌叫好,蓦见人影连晃,耳畔响起一声沉宏佛号:‘阿弥陀佛,关施主神功绝世,小僧见猎心喜,特来就教高明!’众人看时,钟鼓之前,已分立着一僧一俗二人。 立在鼓架之下的,是个中年僧人,赤红脸,扫帚眉,印堂高凸,目显精元,乃是少林高僧飞龙禅师。 在那幅泼墨山水之前,站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大汉,神态威武,英气内敛,背插着一柄短戟,活似铁铸的神像。 只见他目注飞龙禅师,沉声说道:‘南七北六,十三省绿林盟主石惊天,不揣鄙陋,勉步禅师后尘!’这二人一出,场内顿时鸦雀无声,就连冷浩,也对这位绿林枭雄的气魄胸襟,欣慕不已。 此时飞龙禅师微微一笑,举步上梯而去。 他艺得少林真传,虽在使展轻功,仍觉沉稳有力,一步步拾级而上,如履康庄,击鼓三鸣,后又缓步而下,气度从容,与先见两人截然不同。 那十三省绿林盟主石惊天,就在飞龙禅师举步登梯之时,业已暗蓄真力,举掌向那幅泼墨山水反敲三下。 党距画面三寸,钟声立即大作,那幅山水也是纹风不动,在尺寸上说,内力似较老花子略逊一筹,但钟声深沉似乎又胜一着,勉强评判,也只能说是半斤八两,轩辕难分。 飞龙禅师缓步走近钟架之前,石惊天业已飘身上梯。 他身材魁梧,在轻功上未免稍逊一二,登梯时虽能勉提真气,拾级而上,可是击鼓三响,返身而下之际,便见梯身弹动,走下最后一级,耳闻克叭一声,竟把那根嫩草踏断。 再看飞龙禅师闭目合什,遥向那幅泼墨山水,俯首而拜。一把颗光秃秃的脑袋距离七寸,连叩九下,画页未动,钟声叮当大作,百丈之内震卫欲聋。 在座诸人,没想到这僧人如此年青,在内功修为上竟较铁指丐还要深厚,无不心头凛骇,面露惊容,顿时有十多位武林人物,抽身而去。 冷浩放眼四下打量,止不住心头疑窦丛生,那武功绝高神秘莫测的白衣少女.为何直到此时,还不见半点人影? 是因为她对绿玉韦陀不屑一顾?还是她已经知难而退了呢? 仔细推敲?这两种原因似乎全不可能。难道说她竟趁此时机,偷上滴翠峰上么?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,仰望一下峭壁千仞的滴翠峰。 然而,知上一片沉静,隐约之间,似乎可以看到沧浪羽士的飘洒道袍。 他更加迷惑了,但没等他想出个中原委,赤面神龙已敝声说道:‘还有那位有兴,当场一现身手…’连问三次,场中依然是一片沉寂。 冷浩见状长啸一声,一团黄影,平空拔起,看似风送薄花,绵软无力,但却又快又疾,不逊喷泉暴涌,转眼高出三丈。 众人心神一愕,已盾出是先前一招之间,震翻五条大汉的黄衣少年。正待击掌叫手,蓦闻平空中长啸又起,眼见黄衣少年身形将落之际,忽然神奇莫测地一翻一转,复又升高丈余。 在场之人,先还当这少年,使的是‘蜻蜓点水’一类轻功,谁知眼一花,怪事又生,黄衣少年竟然凌空回翔,一连九转,眼看人影飘飘,似欲乘风飞去。 突然,风紧云急,惊呼震耳,那少年竟由高空失手,如同流星写寺,疾转直下…… 陈婉贞面罩薄纱,一直站在老父肩下,眼见浩弟弟轻功绝世,正在芳心窃喜,想不到情况突变,顿时轰然一震,如同悬一岩失足,急流倾丹,玉手扪心,尖叫…… 不料她叫声未出口,冷浩突然双臂一抖,半空中十指疾出,分向钟鼓点去…… 掌距钟鼓少说也在三丈开外,众人正觉莫名所以,突闻咚咚当当的,雷鸣声大作,震得人两耳嗡然作响。 这种绝世功力,不说是一般江湖人物,闻声未闻,见所未见,就连艺出少林的飞龙禅师与铁指丐关岳,也觉瞠目结舌,满面惊愕。 陈婉贞眼睛一花,浩弟弟曾几何时,已由那鼓前梯上走下,眼见他岳峙渊停,飘飘然如同玉树临风,不则芳心大慰,喜溢眉宇。 就在众人欢呼叫好声中,躲在一旁窃窥的惜花公子,心头感到又妒又恨,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冷哼,隐人人群而去。 珠玉在前,与会群豪,俱都望而却步。赤面神龙呵呵一笑道:‘诸位既然隐技自珍,则今日争夺绿玉韦陀者就此五人,至于比赛方法,则按江湖往例,由五人自行挑战,逐次淘汰,直至最后一人为止。’赤面神龙话声刚落,蓦闻飞龙样师高喧佛号道:‘阿弥陀佛!小僧冒昧,想请江施主指点几招绝艺!’大袖飘拂,缓步而出。 穿云燕江立,眼见出手之人无一好斗,勉强说来,只有那十三省绿林盟主石惊天,似乎轻功较已略逊一着,正打算抢先挑战,却不料飞龙禅师竟…… 身形纵出,心中打鼓,只好硬起头皮强作笑容道:‘少林寺为在中原武学泰斗,在下得接高人,不枉此行,大师请!’话声一落,蓦地欺进身来,双掌狂飓一般攻出七掌。 他志在抢占先机,掌上功夫虽不是出类拔革,但因为身形飘忽,出招之际,到也雪片翻飞,虚实莫测。 飞龙禅师眼睛一瞪,陡然射出两道寒森森的精光,两臂一抡,少林寺威镇江湖的十八罗汉拳,已经信手展开。 他轻功造诣,本就不在穿云燕之下,至于内功修为则至少超出十年火候,出招沉稳,步如磐石,强烈劲风,震得穿云燕衣袂飘飘,心神乱颤…… 在场诸人俱知卅招内,川东四燕之首的江立,定要伤在飞龙禅师的手下…… 可是,倏忽之间,飞龙禅师眉头一皱,脚步突然放慢,两掌攻出,虽仍劲气迸发,但却漏洞百出…… 冷浩正觉心中怎地,却像内功不济似的,闪电出招,封回了三腿八掌,但最后一掌竟然无法躲开,只听嗤啦一声,那件袈裟在左袖,竟被穿云燕指风划开了一条长口…… 在场之人,大都认为穿云燕身形灵巧,致使内办雄浑的飞龙禅师应付不退,才能幸胜一招,就连穿云燕自己也是如此想法。 可是,冷浩即心细如洗,见状不由疑窦丛生,他心中不解: 天一上人既把绿玉韦陀归还枫林二老,飞龙禅师为何还来参加角逐? 飞龙禅师的功力,在各方面均较穿云燕强胜一筹,为何会突遭败绩?难道是故意放水?那么又用意伺在? 目前银须叟取回绿玉韦陀,外人怎会知道?他又怎会知道?他又怎伤在武功较他远逊的五丁手的手中? 还有那神秘的白衣少女,为何到时未见…… 他正在思虑潮涌,那丐门长老关岳,却已与十三省绿林盟主石惊天斗在一起,只闻风涛震耳,劲气泛肤,出招递式之间,俱都威猛绝伦。 冷浩知道两人功力相当,这一搭上手,恐怕三百合内,无法分出胜负,假如最后拖到精力回,再败在穿云燕手下,岂不坏了一生英名? 一想到穿云燕,顿觉他先前使用的武学之中,有几招看来颇觉眼熟,忍不住抬起头来,向穿云燕扫视一眼…… 谁知穿云燕与两个半百老人,正在指指点点,向自己不住偷窥,眼光淬然相接,突然转过脸去。 冷浩心头疑云突起,暗自沉吟,难道…… 穿云燕江立,竟趁他沉吟不觉之际,偕同那个老人,悄悄地向枫林中逸去…… 冷浩见状心下一动,立即抽身而退,在左侧数十丈外,隐身跟踪,尾追不舍。 常言道:‘棋差一着,绊手缚脚’,穿云燕此时正是这般情形,凭他那份警觉,竟没发现有人跟踪。 冷浩边思边走,瞬眼之间,已经绕至滴翠峰后,忽闻脚步一停,穿云燕江立低声说道: ‘二弟三弟!你们可曾留意,那小子先前所有的身法,颇似老魔的“飞魔九转”?’另一个充满惊奇地声音接道: ‘难道……这小子会是掌毙七鸟神翁的天涯游子?’‘下有九成,他就是招魂幡的新主人天涯游子!’‘哼!当年冷月坪上,四弟惨毙在老魔下,至今想来犹觉痛心,难得这小子在此出现,今天……’‘三弟不可冒失,这小子已得老魔真传,日来掌毙人屠马坤,力挫黑衣阎罗,就连当年喧赫一埋的穿心白骨爪樊江,昨日在青龙集上,也对他无计可施,你道是好惹的么?’‘难道四弟这一段血海深仇,就此撒手不管了么?’此时穿云燕重重地冷哼一声: ‘我兄弟千里而来,为了何事?’ ‘虽说为了绿玉韦陀,但如今小贼业已插手,岂容他人染指?’穿云燕发出一声冷笑:‘不说是那小贼,就是丐门一老头石惊天那一个又是好惹的人物?是以愚兄才想出一条奇计,打算与两位贤弟偷上滴翠峰……’‘难道大哥有把握制服沧浪羽土?’ ‘哼!明枪易躲,暗话难伤,先由我与那杂毛搭讪,两位贤弟则从身后,用血封候的“飞燕断魂计”招呼,只要我兄弟取得了绿玉韦陀,还怕报不了当年之仇?’话声一落,肩头微晃,率先向滴翠峰驰去。 蓦地,身前一株高大的枫树上枝叶颤动,一条黄影,快逾疾风,一掠而下,人尚未到,已觉声威迫人。 穿云燕心神一怔,陡然刹住身形,及至看清来人之后,脸上突然变色,惊惶元地道: ‘啊!是你?’ 冷浩仰面长笑,声若友吟,眼光中俱是怨毒光芒! ‘哈哈!你没想到吧v’ ‘老夫已经决意不要绿玉韦陀,你还拦我则甚?’‘绿玉韦陀你到可以拿去,只是……’ ‘怎样?’ ‘留下你们三颗脑袋!’ 话声冷峻,穿云燕心头如浇冷水,机伶伶打了个寒噤,情不自禁地连退几步。 站在穿云燕身后的七指燕,黑心燕,本都是凶戾狠毒的悍贼,此时竟被他凛不可犯的神色震慑,把那种气势凌人的狂态,抛到九霄云外,颤抖着声音道: ‘天涯游子!我川东四燕与你往日无怨,近日无仇,何苦如此相追?’冷浩冷笑一声:‘你这老贼既然知道我天涯游子之名,难道就不知我是“招魂幡”的新主人么?’三人虽已料到他就是独指飞魔的传人,但到底心中还有三分怀疑,现在一听他自承是招魂幡的新主人,顿时心胆俱寒,齐声惊叫:‘你说什么?’‘我说我是武林至尊,追魂村命招魂幡之新主,今日特来向你付回当年冷月坪上欠债!’话声冷漠,如同极地寒冷,在这风涛振耳的枫林中听来,更加叫上胆寒。 川东三燕知东窗事发,无法善了,相互一使眼色…… 大喝一声,六掌齐施,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打到。 冷浩目射精光,恍如未觉,就在掌临身前七寸之际,蓦地冷哼一声,右手向外一拂。 刹时,一股寒森森的狂脱呼啸而出,劲疾刚猛,兼而有之,只瞧得川东三燕心头狂震,斗志全失,惊叫一声,拔起三丈来高…… 冷浩面泛杀机,右臂微曲,左掌往外一弹,五指凌厉无比地劲气脱颖而出。乱石飞沙,枯枝败叶,漫天飞舞。 川东三燕,在江湖上虽也是一流高手,但与冷浩比,确实差得太远,只听啊哟两声,七指燕、黑心燕,身形翻出七丈,坠地而亡。 穿云燕虽然起步较快,但双足已被指风微微扫中,只觉痛人骨髓,足踝几乎折断,勉提一口真气,身形一落,又复穿出二丈…’正想二次腾身逃命,突闻刺耳锐啸,接着剥笃一声,当前一棵枫树上,飞来一具獠牙剑士,狰狞可怖的招魂幅。 追魂夺命招魂幡令下,从来无人逃出性命,穿云燕顿时亡魂皆冒,一声惊叫尚未出口,身子已被一股坚韧的掌风卷上半天,顿时骨折筋断,热血四溅。 第五章 天有不测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! 就在此时,滴翠峰有突然传来一阵狂笑,冷浩心头一凛,扬手取下‘招魂幡’风驰电掣而去。 他急如奔雷迅电,到达滴翠峰下,蓦见杂草乱石之间,杂呈着十多具白骨,心中大愕,急忙攀岩附壁而上。 谁知到达岩顶,却令人更大惊失色。 只见山风劲疾,里草萎萎,那被誉为天下第一剑手的沧浪羽士,竟也变成了一堆枯骨,那把长剑倒插在乱石之中,一身道格,布满了百孔千疮,随着劲疾山风,化成了片片蝴蝶,在峰头上翩熟起舞。 不用说,绿玉韦陀早已沓如黄鹤。 凶手是谁?他用什么武功,竟使这武当长老没有还手之力。 难道是那白衣少女…… 可是据自己判断,她虽然身负绝学,但却不能令沧浪羽士束手待毙…… ‘嘿嘿,人道招魂幡重现江湖,存心屠尽武林人物,此时看来,似乎言之不爽!’语声冷厉,充满了无比的愤怒,冷浩骇然四顾,原来就在他沉吟之际,峰头上已经出现了十多条人影,数十道锐利的眼光全都紧盯着他。 ‘诸位不要误会,在下……’ ‘哼!老夫打得天昏地暗,却不料你这小子竟敢偷上滴翠峰来,唉!只恨我老迈无能,虽然闻声赶来,却不料沧浪羽士真正已遭毒手……’这说话的正是铁指丐关岳,冷浩冷笑一声:‘沧浪前辈伤在小生手中,难道是前辈亲眼所见?’铁指丐瞪口狂笑:‘你手里拿着镇慑武林的招魂幡,林中留下表记,难道说是我冤枉你不成?可惜!独指飞魔叱吒江湖钢胆过人,想不到竟传出你这种阴险奸狡的徒弟?’冷浩尚未分说,蓦见南七北六十三有绿林盟主石惊大爆出一声狂笑,声若奔雷,震得四山响应,袅袅不绝:‘啊!痛快!痛快!老弟浩气干云,杀几个杂毛老道算啥回事?’话声未落,只见惜花公子由人群中闪出,带着满面诡笑道:‘冷兄不必耽心,他们若敢围攻,小弟定不袖手旁观!’他这话明里相助,暗中却在挑拨群雄联合出手。 果然一言未落,三条人影,同时扑出。 冷浩心中怒急,当下爆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啸,反手一挥,但党风吼雷动,已把扑来三人,扫落百丈悬岩。 冷浩傲然一笑:‘谁敢出手阻挡,这二人就是榜样!’群雄心惊胆颤,纷纷倒退数步,满眼俱是惶恐之色。 铁指丐脸色铁青,终于狂笑一声,全力攻出三掌。 冷浩剑眉一扬,正待…… 突然之间,他看枫林尽处,有十多辆马车,正在烈日下放辔疾驰,所过之年,卷起了漫天黄尘。 他突然想起车中所装铁箱,顿觉心中一动,说声:‘冷浩急事在身,怒我无暇奉陪。’说完身形一晃,便指铁指丐攻出的三招避开,然后长啸一声,巡向百丈悬岩下扑去。 武林一代奇人铁指丐关岳,只看得目定神呆,废然长叹,其余各人更是垂头丧气,嗒然若失。 人去楼空,遗世山庄恢复了一片沉静,西下的夕阳,照着两条归去的人影,那是赤而神龙与他的爱女。 微风里传来赤面神龙沉重的叹息,更传来贞姑娘温柔的声音:‘爸爸!难道你也相信浩弟弟是那种人么?’‘唉!若不是他,谁又有这高武功能叫武当一老束手就毙呢?’冷浩扑下滴翠峰头,顿觉视界缩短,及至追到十里枫林,更见一河当前,婉蜒东下,前见车骑,已告沓然。 他沉思有倾,决定绕道渡河,继续追踪。 一连三日,那一辆神秘马车,行踪时隐时现,他懊悔不该把坐骑留在遗世山庄,否则…… 正在他沉思之际,蓦见左侧山脚下出现一条人影。 僧袖迎风,秃头映日,正是那行动怪异的飞龙禅师。 他来此则甚?难道也为追踪白衣少女而来?既然如此,他又何必故意败在穿云燕手下呢?难道他与白衣少女竟是一伙? 疑虑一起,立即远远相随,掩掩藏藏,一步一趋。 如此行约数里,飞龙禅师突然转人一片山峦之中。 冷浩慌忙加快脚程,闪电飞云翻上右侧一和横岭,正待岭而过…… 谁知他探头一探,突又猛地身形一沉。 原来岭下山道上,正停着自己千里追踪的那几辆的马车,绣幔如昔,朱帏依旧,但白衣少女那伙人影,即一个不见,只有飞龙禅师木立车前,满面俱是惊愕之色。 那神秘的白衣少女那里去了?难道飞龙禅师不是他们一伙? 突闻嗤啦一声,猛一抬头,只见当先一辆车上的帏幕,已被飞龙禅师抖手扯下。 冷浩略一张望,心头突然一愕,原来车中空空,那笨重无比的铁箱,已经沓然无踪…… 在这山峦起伏之地,若想弃车携箱而行,实在决无可能,莫不是那‘血海别府’中人,老巢竟在此地?可是,果真如此,又为何要弃车而行呢?难道说他们盘据之处无法通车? 他正觉这种想法破绽上颇多,突闻飞龙禅师冷哼一声,躯体晃动,十指连挥,耳边嗤声不绝,转眼间把十二辆马车所垂绣幔扯个精光。 所有车辆全是空无一物,只待扯到最后一辆,这才嘿嘿冷笑,眼中露出一派得意之色。 冷浩正党疑讶不解,飞龙禅师却已探手人怀掏出一物,光彩夺目,映日生辉,可不正是那只绿玉韦陀。 冷浩心头大愕,暗忖:‘绿玉韦陀分明已被那白衣少女得去,怎么又落到飞龙禅师手中?难道种武林至宝还有两个不成?’不!绿玉韦陀只有一个,这其中定有一个赠品I可是,那一个是真?那一个是假?难道说少林寺一代高僧天一上人会把真的绿玉韦陀留下,而归还枫林双老之物竟是假的? 然而,枫林双老当初将绿玉韦陀送与天一上人,并未生下讨回之心,他又为何做出这种卑鄙之事呢? 还有银须叟伤在武功较他远逊的五丁手掌中,飞龙禅师更也人意料的挫在穿云燕手下,这种种情形,实在大有可疑! 雾样的迷团,搅得他心如乱麻,而此时飞龙禅师却陡发出一声狞笑,僧抽一摆,大步而去。 冷浩飞身而下,把十二辆马车从头细看,却找不出半点痕迹,正待举步离去。 谁知他脚步一动,突然神情一愕,又复刹住身形,运指如刀,只听嗤啦一声,已把绣幔内侧一幅白绫撕下。 ‘欲得绿玉韦陀,请来血海地阙!’ 白绫上写着这几个血红字迹,下无具名,只印着一只血色掌印,下酒六点鲜血。 冷浩一时思量不出‘血海地阙”究竟是何所在,匆匆忙忙,把那幅白绫向袋中一放,便由飞龙禅师身后赶去。 孰料他一时不察,这幅毫不起眼的白绫,迩后竟替人带来一番兀运,差点将性命断送在它身上。 薄暮之中,风送鸣蝉鸣,他在尤山丛叠,苍松掩映之下,发现了一座巍峨古刹。 这些殿角凌云,古树插天,晚钟如诉,暮鼓深沉,身临其境,使人俗念全消,们然有出世之心。 他略一迟疑,便即迈步向山头而去。 渐行渐高,山门逐渐清晰,夕阳之下,依稀看出‘惊神寺’,几个大字。 要知天台山‘惊神寺’,乃是乾坤五霸中石鼓和尚修真之所,江湖上可说是无人不知,冷浩见状一愕,情不自禁地停下身来,四下打量。 他一眼之下,突然发觉山林之间,僧衣飘动,人影晚现,顿觉心中不解,暗道:‘惊神寺如此戒备森严,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故?’他心中思量,脚下仍然飘飘而行,瞬息之间,又是数十余文。 夕阳绕林,残霞渐去,微风飘动,两条人影由茂林中一闪而没。 来者是两名三十来岁的僧人,身形快捷,太阳穴高凸,此时当道而立,目注冷浩合什顶礼,高喧佛号道:‘阿弥陀佛!小施主妄闯禅林,意欲何为?’冷浩见这两个和尚出言无状,顿时面色一寒道:‘庵观寺陀乃十方香火之地,难道我来此烧香礼佛都不成么?’一句话顶得两人瞪口结舌,半响说不出话来。 冷浩见状窃,身形一侧,就由二人身边…… 谁知二人一愕之后,陡然晃身拦阻,沉声说道:‘小施主若凭这几句搪塞之言,就想进我惊神寺,恐怕没有这般容易!’冷浩闻言心中一动,暗道:‘昔年始信峰头,乾坤五霸较技,恩师始终无机出手,今日何不……’他存下欲与石鼓神师较技之心,立即改颜佯喝道:‘凭你们两位,就能阻止了在下么?’和尚面然一变道:‘望小施主说话多加考虑,惊神寺不是你放肆之地?若想凭籍几手粗浅武学,妄闯禅林,就莫怪小僧得罪了!’冷法存心激队出手,闻言微微一笑:‘你此时得罪我没有关系,只要等会好好向我赔礼就行!’说完双手一拨,把两名僧人同时震开三步,身形一侧,扬长而去。 这两个和尚,俱是惊神寺三代弟子中佼佼不群的人物,被冷浩一拨之势震开,虽然心中大骇,但仅仅一愕之后,便即大吼一声,飞掌抓到。 步履沉稳,出招奇诡,与一般江湖手法,果然大相庭运。 冷浩表面从容,内心惊觉,一闻风涛震衣,就知二人已至身后,眼见四掌抓到,突然神鬼莫测地一闪一晃,已由四道凌厉的掌风中脱出。 两名和尚俱觉眼前一花,身形猛一跄踉,陡地窜出八丈,刚觉心头一震,便闻身那黄衣少年哈哈朗笑道:‘两位师父亲自接引,在下愧不敢当,还是让我自己去吧!’话声东落,身形已动…… 两个和尚,但见眼前黄影一闪,便知不妙,四掌尚未举起,少年已由身侧一掠而过。 身似鬼魅,势如飓风,那里还能拦阻得住? 冷浩闪过两外年青和尚,刚想扑奔出门…… 突闻山石之后,传来一声佛号。 声音低沉,中气激荡,微风过处,现出个身披火红袈裟,头戴毗小帽,两眼神光湛露的老和尚。 他面上满露惊讶之色,凝视冷浩有倾,这才沉声说道:‘烧香礼佛,心到神知,小施主何必定要亲登三宝?依老纳所劝,不如及早回头……’冷浩朗声一笑:‘在下千里而来,假若中途而废,菩萨见怪,何人耽待得了!大师身人空门,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么?’老和尚一闻冷浩这种傲不为礼之言,心中嗔念顿起,脸色一沉,怒声喝道:‘小小年纪,怎地如此不知自量,飞龙禅师之言一点不假,今天不把你拿下,你真当惊神寺中无人了!’冷浩心神一愕,急道:‘飞龙禅师现在何处?他说我什么?’老和尚变颜冷笑:‘飞龙禅师业已赶返少林,不过纵然他今日不说,老袖已经久有所闻,“招魂幡”二次出山,企图戳尽天下武林人物,今日江湖有谁不知?我还当南苍海之徒,是什么三头六臂之人,却想不到竟是乳臭未干的狂妄小子!’冷浩未等他说完,陡然轩声敞笑,声如裂帛,亚赛虎啸龙吟,直震得老和尚耳鼓嗡嗡作响,先前那两名年青僧人,更是心惊胆凛,噤若寒蝉。 他笑声乍歇,目如冷电,怒视着老和尚沉声说道:‘冷浩顽劣之材,在武学上未得先师十之一二,尚望大师不吝指教!’谁知此时老和尚竟一变满面详和之容,说道,‘翡翠寒晶匕”固属千古神刃,但“惊神九绝追魂鼓”却也不好消受,尚望小施主三思,不要误人误己!’这几句话,听得冷浩如坠五里云雾之中,怒气一歇,急急追问道:‘老禅师此话怎讲?冷浩不是那种贪鄙之徒!’老和尚无先前凌人盛气,合掌高喧佛号道:‘阿弥陀佛!小侠能把“翡翠寒晶匕”取走,正是惊神寺三千徒从日夜企求之事,但若功力不足,误了小侠一命,岂不有干天和?’冷浩不明究里,只当他托辞阻拦,不由轩然朗笑道:‘老禅师之意,是否要想考量一下在下所学?’‘老衲斗胆,想与小位互换三掌!’ ‘惊神寺绝艺震江湖,冷浩今日何幸,得蒙老禅师赐教!’老憎法名无因,乃是惊神寺中知客,一手‘惊神掌’已达炉火纯青之境,虽觉眼前这个少年功力不凡,但是不信他在武学造诣上,能够超过自己,闻言双手合什道:‘老衲这招,用的是惊神掌第三式“金刚胆落”,请小施主留意!’冷浩微微一笑:‘在下以“九门绝户掌”第七式“古井扬波”来领教老禅师绝艺!’无因大师右掌一沉陡翻,劲气排空,呼啸而出。 冷浩直立不动,眼看掌风沾衣,蓦地反掌向外一拂。 这一拂之力,看似不大,但与无因大师那凌厉的掌风一接,顿闻轰然一响,又把来势化去。 冷浩面露微笑,行所无事。 无因大师却因用力过猛,身形往前一晃,慌忙中沉肩蹲身,这才免强稳住马步。 老和尚脸色一变,止不住心头打鼓。 先前那个年青和尚,更看得胆颤心惊.面如死灰。 无因大师二次提气,真元贯于左掌,沉声说道:‘小施主好俊的功夫,老油第二招,用的是惊神掌第六式“弥勒魂消”。’冷浩虽然一掌提先,但仍不敢丝毫托大,当下庄容说道:‘在下用的是“天魔指”第五式“恨海难填”!’无因大师一听冷浩用出独指飞魔的成名绝学,顿时心头一震,冷哼一声,双掌闪电飞出。 这一招‘弥勒魂消’,虽在双掌同时打出,掌风却有先后,右掌先发后至,似实还虚,左掌蕴蓄真力,才是致命所在。 冷浩五指微颤,拍出一招旷古凌今的绝学,劲气激荡,与无因大师右掌一触…… 他聪慧绝伦,就在这一触之下,已然悟出无因大师掌中奥妙,当下微哼一声,真力陡然加强…… 元因大师右掌一扩张,左掌闪电跟上,正觉冷浩经验欠缺,不识自己‘弥勒魂消’的奥妙…… 突然,劲气锐啸,如同刺骨寒冰,由自己强烈掌风中一穿而过,把那条左臂震得轰然一声,向外荡开三尺。 老和尚骇然变色,正待…… 蓦闻钟声九响,玉馨清鸣,惊神寺内传来一声沉浑的断喝:‘无因无知,小施主已得欧阳大侠真传,“天魔指”冠古绝今,先前若不是手下留情,你那条手臂还想要么?’其实冷浩用上‘天魔指’第五式,仅将无因大师手臂荡开三尺,虽说未尽全力,也觉心头震骇,知道惊神寺中武学,果然独树一帜,不同凡响。 现在一闻来人远在百十丈外,声音竟有如此宏亮,就知其武学造诣,更远在无因大师之上,当下心神一震,猛然抬头只见惊神寺山门大开,四名红衣老僧,分班而出,人影晃动,一名身着黄色袈裟,须眉如银的老和尚,正在步履从容而来。 冷浩对这老和尚的超凡气宇,心中暗暗佩服,再看无因大师,却已闭目垂眉,躬身相迎。 这老和尚步履沉劲,外看缓慢,其实快捷至极,转眼已至目前,身形一停,便即和声说道:‘老僧空慧,当年随敝师在始信峰头,得瞻今丰采,私心倾慕不已,于今时序流转,幌眼多年,但不知欧阳大侠……’冷浩一闻此言,就知眼前这老僧乃是石鼓和尚的师弟,现任惊神寺方丈,慌忙施礼道:‘多蒙前辈下问,先师已于日前西归…’老和尚闭目合什,高喧佛号道:‘阿弥陀佛!岁月无情,想不到欧阳大侠已然作古,小施主一手“天魔指”已得令师精髓,但不知那震烁古今的“九九玄功”可曾习过?’‘晚辈下驷之材,虽曾习过,愧无所成!’ ‘小施主莫怪老衲无礼,此事委实关系太大,设若在内功修为上小侠胜不了老僧,恐怕难断那三根“天蚕之丝”,得不到“翡翠寒晶七”事小,石鼓师兄性命要紧。’冷浩一见空慧大师如此慎重此事,就知这其中一定隐着一段武林秘闻,正待出言询问,便见老和尚一立手中禅杖,轰然一声,猛往山石上插去。 那禅杖长约六尺,粗通茶碗,被老和尚运用六十上修为的真力,硬生生插入石中三尺。 石裂屑飞,轰隆震耳,周近松柏,被震撼得籁籁摇晃。 老和尚退后两步,淡然一笑。 冷浩见状,毫气顿发,长啸一声,右手往外一招…… 但闻克叭一响,一条黑影,电射而来。 手腕微抖,簌簌有声,再看时,看中已多出一枝长约八尺的松枝,枝上松时,早被他先前一抖之力,全部震落。 这一手凌虚惧物,抖落松针的手法,看得空慧大师心头一凛… 谁知就在微一怔神之际,冷浩蓦地身形微动,右手轻扬,松枝生啸,迳往根插在山石内的烂银禅杖点去。 ‘九九玄功’捍猛绝伦,松枝上劲气迸发,耳闻嗤嗤锐啸,那脆弱的松枝,竟把插在山石上的禅杖刺个对穿。 插枝入石,已是惊世骇俗,以松穿铁,更是空前之举,以空慧大师那种身份,也不禁面色突变。 冷浩龙吟再起,手臂陡昂…… 只见银芒暴射,狂风激荡,那根禅杖被他一挑之力,如同脱弦之箭,疾射击出。 所过之上,但闻风吼雷动,繁枝摧折,绿叶飘零,夕阳余晕里如同龙归沧海,随着隆隆巨响,坠入万丈深谷之中。 老和尚不知他天生奇禀,复受金线血兰之惠。见状惊异莫名,双目神光湛湛,凝视有倾,击掌赞叹道:‘天纵奇材,百年罕见,今晚“长庚”升天之后,敢情小侠自行入寺,届时老衲不能亲迎,请恕失礼之罪!’说完合什顶礼,高喧佛号,人影微晃,直奔寺门而去。 夕阳西睛,山道静寂-- 冷浩眼见群僧纷去,心头疑念丛生,好像有千头万绪,在脑海里穿梭交织,纠缠不清。 自己本是追踪飞龙禅师而来,想不到…… 唉!是福是祸眼前难说,不过惊神寺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,却非弄个清楚不可! 夏日天长,红日刚落,‘长庚’星便即爬上天边,此时群星未现,万里苍穹,孤星独照,熄熄光彩中流露出无限凄凉夜!终于降临了大地! 千山万壑,坠入了一片沉静的大海,没有人声,没有鸟叫,只有苍凉的晚钟,伴和着悠悠震耳的松涛… 突然,那钟波松颤之中,透出一声低沉的鼓声! 沉浑刚动,如击金石,竟把那嘹亮的钟声掩盖。 然而,这沉浮的鼓声,却像是停晚的长庚星,虽显得超群拨俗,但却隐隐地透出悲怆,落寞… 他停立在夜暗的星光下,夜风振荡着他的衣衫,他心中有太多的感触,仰望苍穹,默默无言… 他看到闪烁的灯光,在蓝天里眨眼,他看到高耸的松柏,在夜暗下婆娑,他看到…… 咦!那是一条人影! 一条高大的人影,披着黑色的披风,面上遮着一块黑纱,像午夜里的幽灵,快捷无比的飘入惊神寺。 风吹柳絮,由高耸的院墙上一掠而过,一眼之下,已看出此人实乃武林中一等高手。 此人是谁?偷进惊神寺做啥? 冷浩心头一动,陡然拔身而起,像狸猫抓鼠般紧慑身后,飞人惊神寺大殿暗影之中。 此刻惊神寺中,显得异常的静寂,鳞次栉比的僧舍中,看不到一线灯光,听不到半句经声…… ‘咚!’怪!鼓声怎会由钟楼附近传来? ‘咚!咚!’,又是两下寂寞的鼓声,可是,这一次却又是一来自大殿之后。 啊!他明白了,这鼓声并非来自钟楼附近,也不是传自大殿之后,而实实在在是这击鼓之人,已结到‘束气成形’之境,折以才能把这声声鼓音,上送苍穹,任性抛洒! 这是谁?难道这就是与恩师齐名的石鼓和尚! 此是时一条人影,猛然升起,如同巨大的蝙蝠,直向后殿落去。 冷浩身形微动,如同急水下潍,一掠而至。半空中一转一折,复又快捷无比地在殿角下隐住身形。 这是一所隔离的独院,院中仅有一部陋室,星光照耀下,荒草没径,苍苔侵阶,室内迎门放着一面高约三尺的石鼓,鼓后菩团上坐着个鬓发披肩的老人。 又长又乱的头发,遮住了他的面容,只有从那身破烂的僧袍,尚可辨出他是出家人。 在这阴森森地院里,此时站着个黑衣蒙面人,他紧盯着室中的老僧,万分谨慎地向前跨了一步…… “咚!’老人双目陡睁,冷芒四射,那只瘦小枯干的手掌,在鼓上轻轻一击,陡然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鼓响。 这一声鼓响,迥异从前-- 冷浩只觉心头一荡,那停立在院中的黑衣人,身形竟被震得不住摇晃,可是,他双肩一沉,闪电般欺进三步…… ‘哼!’随着这一声冷哼,老人手掌急得倏落,两声鼓过,顿时狂风啸掠,荒草郾伏,波翻浪涌而来。 黑衣人微一错步,脚下一沉,又进三尺! ‘咚!咚!咚!’鼓声三响,劲气潮泛,如同一堵铜墙般猛撞而来。 黑衣人陡然退后一步,哇呀一声,张口喷出一腔热血,面上黑纱,竟被那强劲的鼓声震落。 星光下看得清清楚楚,这人竟是少林高僧飞龙禅师。 冷浩惊咦一声,飞掠而下! 飞龙禅师身形一转,双手扪胸,腾身而去。 冷浩正想拔身追赶,突问一声惊咦,那室内老人,双目寒光烟烟,凝视着他,满面疑讶之色。 冷浩番情度势,已知眼前老人,定是乾坤霸之一的石鼓和尚,当下躬身施礼…… 谁知他言未出口,石鼓和尚双目骤合,鼓声暴响,震耳欲聋,顿觉周身压力奇大,恍馆中如负泰山而行。 他心头大骇,急忙气贯丹田,‘九九玄功’业已布满全身。 那被鼓声激起的气流,排空激荡,由身外呼啸而过。 冷浩双肩微晃,真气一沉,大踏步向前欺进三步。 他年少气胜,虽不知‘翡翠寒晶匕’为何物,但却存心一试石鼓和尚震撼江湖的‘惊神九九追魂鼓’。 石鼓和尚的鼓声,自从飞龙禅师后,已经敲过六响,眼见这黄衣少年神态从容,傲然不惧,顿时由鼻中冷哼一声,手掌一扬。 凌虚出掌,束气击鼓,但见罡风四旋,沉雷暴起,屋宇摇晃,衰草升天。 这是第七声鼓响,冷浩有‘九九玄功’护体,也被压得呼吸维艰,急切间双手向外猛推,就势又进三步。 石鼓和尚满头长发倒竖,双手一圈,这一次不击鼓面,竟用足真元之力,分由左右向鼓身上击下。 金声玉震接连两响,劲气如刀,嘶啸乱射。 冷浩再也站不住身形,双掌连挥,转瞬拍出九招,但闻轰声振耳,等到风止声息,已被迫出五步。 这是他出道以来首次挫折,顿时心族震动,凛骇不已。 但石鼓和尚似乎更为激动,凝视着他满面疑云,半响之后,终于叹息一声;‘长江后浪推前浪,一代新人换旧人,小娃娃!既能受得了我“惊神九绝追魂鼓”,怎不敢断这门上之丝T’冷浩闻言,豪气顿生,肩头一晃,飘身而进,落地后果然看到门框上缠着三根细丝,色作纯白,细如毫发,想必就是那天蚕之物。当下傲然说道:‘晚辈遵命!’暗提真元之气。‘九九玄功’贯于右掌,一扬一立,便向那三根天蚕丝斩去。 他早由空慧大师言语之中,语出这三根天蚕丝不但柔刃异常,而且对石鼓和尚关系太大,是以出掌时外表从容,骨子里却全力以赴。 只见他掌势沉而不猛,劲而不急,掌心沾丝,震一压,便闻克克两声,二根天蚕丝顿被震断。 掌势未变,斩关落锁,一闪而下…… 就在掌临第三根天蚕丝上三寸,突然一阵锐风,由背后疾射而来。 在这紧要关头,冷浩那敢稍动,忙以‘九九玄功’护住背心,右掌闪电下落…… 只闻劈叭一响,背心上一段松枝,被震得倒飞八尺,可是,就因这心神一分,第三根天蚕丝一软一弹,竟又恢复原状。 石鼓和尚叹息一声! ‘情丝难断,天意使然!’ 冷浩满面红云,愧悔交迸。 石鼓和尚突然掣出一柄晶莹夺目的七首,纵声大笑道:‘掌断双丝,已出老僧意料之外,你还难过什么”!十年往事,抛荒待埋,娃娃!你拿了这“翡翠寒晶匕”快点去吧!’星月无言,流莹四舞-- 冷浩出了惊神寺,犹听到石鼓和尚震耳的笑声,他抚摸着那柄光可鉴的七首!心头有解不戽的疑团…… 晨鸡三唱,万物苏醒,金色的阳光,由这家小客栈的窗榻内透入…… 纱帐未卷,被褥凌乱,室中的客人早已起身了! 他临窗而从,手中捧着一把长约九寸的匕首,正在仔细的鉴赏呢! ‘唰!’匕首脱鞘而出! 啊!这匕首怎地如此耀眼? 色作淡绿,寒芒四射,就像春日沾满晨露的嫩叶。 曲指轻敲,声如鸣金戈玉,清越已极。现在他拿起那古意盎然的鞘套,正在全神贯注的审视那斑驳的花纹。 啊!那不是花纹!那是字迹,是行蚁走的古篆。 盘施钩曲,凤骨龙胎,难道这年青的客人认得出? 不错!当今之世,尤其是武林中人,能够认识这种古篆的可说是绝无仅有。然而这少年不是虽人,他乃是八斗书生之子,独指飞魔之徒,武林绝供奇葩,文武兼资的冷浩,当然又当别论。 他天资颖悟,幼承庭训,饶是鞘上字迹苍劲,笔划奇古,但几经辨认,终于明白了其中之意! 原来在汉明帝时,高僧炎雷精研武学,造诣之深,已达天人之交,当其圆寂之前,乃将毕生心血,录之于,取寒潭碧玉封之,后以绝世神功,将碧玉铸成韦陀之形,藏之深山,以待有缘。 又因绿玉韦陀,既经神功锤法,便即坚逾铁石,虽干将莫邪不能动,乃复取翡翠之魄,寒晶之华,铸此千古神兵,专为解剖绿玉韦陀之用。 冷浩看完这段文字,才算明了‘绿玉韦陀’与‘悲翠寒晶匕’的来龙去脉,及至翻转鞘套,却又令他大惑不解。 原来鞘套反面,似乎也有几行字迹,不过已被人用内家真力抹去,仅止左下角,残留着隐隐约约十个小字:‘……掌断三丝,情缘全消,任君……”’织细娟秀,分明出自女子之手,字里行间,流露出缠绵情意,尤以那‘掌断三丝’几字,与昨夜之事,分明大有关连,冷浩暗自沉吟:‘难道说这位遁迹空门的老前辈,竟还有一段哀怨情史?鞘套反面痕迹犹新,可见这位武林高僧,不原外人知道他这一段隐事,可是,飞龙禅师分明为此匕首而来,他又是为何知道的呢?’思量至此,顿觉那少林僧人心蕴险机,不可不防,说不定昨晚紧要关头,在背后偷袭者就是此人? 种种小事,细研详敲,恍悟滴翠峰上被窃的绿玉韦陀,乃是赝品,飞龙禅师手中之物,才是真正的炎雷遗宝。 此中因由,若不是天一上人主使,就是这飞龙禅师从中作祟,可能就连银须叟之死,也是大有秘密。 在他神驰物外之际,突闻一阵奇特的敲门声,两重一轻,连敲三次,便听隔室有人沉声说道:‘什么人?’‘席卷天下,包罗四海,银牌令下三九号执事有事求见!’冷浩一闻‘银牌’二字,心中不由一愕,暗道:‘难道此人与“血海地阙”有关?’思量中但闻一声‘进来!’更觉门声伊呀!似乎那人已经进人隔室内,只听他拘谨地说道:‘姑娘法论,大王已经传檄武林,请令主速往丽水会合,赶返血海地阙!’此人果与血海地阙有关,看来他口中所说的姑娘,一定就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,只是那十二辆马车,由遗世山庄一路而来,她怎会又突然到达丽水呢? 冷浩本是极聪慧之人,心中一动,陡然醒悟,知道一定是在渡河之时,白衣少女带车上铁箱,改从水路而去,却故意把这十二辆空车,作为诱敌之饵…… 步履笃笃,隔室之人似已出门而去。 那人口中的大王是谁?他传撤武林做啥? 冷浩心中疑思峰涌,匆匆收拾,随后赶去。 一出店门,便见个四十来岁的文士,在前面一摇二摆地向东而行。冷浩随在身后,虽看不清他面貌如何?但一见那身紫衣,就知道他在血海地阙的身份,决不在穿心白骨爪之下,尤其在武功上似乎犹有过之。 血海地阙中的大王,到底是何许人物,竟能收揽这多江湖范雄? 冷浩正觉心中不解,蓦闻左侧酒楼上,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,人影闪出,正是滴翠峰头仗义执言的惜花公子,只见他满面笑容道:‘冷兄好快的脚程,小弟昼夜兼行,仍旧是望尘莫及,但不知窃宝凶手,可曾赶到!’冷浩见他语意关怀,顿生亲切之感,想起以前对他种种猜疑,心中竞觉无限愧疚,当下展颜一笑道:‘多谢杨兄垂注,小弟…’他一言未毕,突闻楼下传来冷笑,一条黑影,飞掠而下。 此人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,毫无顾忌地施展轻功,使冷浩心中一愕,抬眼看时,只见来人竟是个六十余岁的老道,他落地之后,顿时面色一寒,喝道:‘难道你这小子,就是那江湖传言的“招魂幡”么?’冷浩尚未作答,惜花公子已经失声冷笑道:‘“招魂幡”新主人,天涯游子冷浩,日来威慑黑白两道,举掌投足间江湖上天摇地动,亏你这杂毛活了一大把年纪,竟然有眼不识泰山。’冷浩本不是爱好虚名的人,一闻惜花公子为己大吹大擂,深觉不以为然。但人家为友情热,实亦无可厚非。 其实他那里知道,惜花公子心怀叵测,这一篇恭维之言,不过想挑开他庐山面目而已。 果然,那老道闻言嘿嘿嗥笑道:‘我还当你逃入幽冥鬼府,想不到也有让道爷碰上的时候,哼!午时三刻,镇东山神庙听侯发落,若敢不去,那你知道“蝎涎穿筋”的味道!’诸君想还记得,遗世山庄大会之前,冷浩曾经断过金蝎观恶道一条左手,眼前这老道正是寻仇而来的金蝎观观主黄风。 不过,金蝎观在江湖上虽然名气不小,但冷浩出道未久,虽听到‘蝎涎穿筋’几字,仍旧没看出这老道来路,心头怒火如炽,表面却故作从容道:‘能够尝尝“蝎涎穿筋”的味道,未尝不是人生一乐,冷浩心领盛情,愿闻道长大名!’惜花公子存心挑拨,不容黄风道人开口,立即哈哈大笑道:‘金蝎观主,黄风真人,闻说当年冷月坪上,对令师颇有存赐,难道冷兄没听说过?’冷浩闻言顿时剑眉上剔。面色陡变道:‘黄风,此话是否当真?’黄风真人眼光与冷浩一触,由不得心下一寒,可是他乃江湖成然的枭雄,仅仅一愕之后,立即纵声怪笑道:‘哈哈!小狗,你不怕么?’这句话无意承认,冷浩早把那什么银牌令主忘得一干二净,身形一晃,五指疾伸,闪电般抓向黄风真人肩头。 黄风真人决没有想到他出招如此之快;心头一骇,陡然沉肩亮掌,横切来势。 冷浩冷笑一声,手腕未动,五指如同活蛇般倒翻而回,反点黄风真人脉门要穴。 出招变式,妙到毫颠,令人拍案叫绝。 然而,惜花公子却看得心头一凛,黄风真人更吓出了满身冷汗,缩掌抽身,已党指风沾肤,一条臂麻养难当。 冷浩面寒似冰,向前缓跨三步,两掌渐渐抬起… 黄风真人傲态尽敛,此时又惊又怒,左掌护胸,右手斜举,一付战战兢兢,如临大敌之势…… 眼看一触之下,便判强弱,惜花公子忽然眉头一皱,飘身拦在中间,满面庄容道:‘冷兄且慢!’冷洁神情一愕:‘杨兄……’ 惜花公子轻轻一笑:‘与其打草惊蛇,何不一网打尽!’其实惜花公子知道黄风真人单打独斗,决非单冷浩之敌,此乃别具用心之言,但听在天涯寻仇的冷浩耳中,却觉他言之成理,颇有见地,是以闻言之后,立却收掌冷笑道:‘看杨兄金面,贷尔半日性命,尔可广邀助手,午时三刻,仍在镇东山神庙见面!’说完向惜花公子笑道:‘承杨兄屡次相助,小弟不胜感激,怎奈俗事缠向,无暇奉陪,兄如有兴,中午山神庙相相见如何?’惜花公子诡笑道:‘感不从命!’ 冷浩急步出镇,谁知这一耽误,那中年文士早已不见。他知道追已无及,正打算-- 突然,远处山林间黑影一晃,虽然距离甚远,但隐约之中,恍觉身形熟悉,颇像飞龙禅师。 他此时已知这少林僧人,行动大为可疑,当下流水行云急急追去。 这一片山岗,草木森森,浓荫泻地,幽香拂面,清凤振衣,就在那繁花绿叶之间,露出一角残墙。冷浩身临其境,才知此处就是自己与黄风真人约会的山神庙。 庙地荒凉,四顾无人,料想那飞龙禅师,一定落脚此处,他正等人庙查探番,突闻这荒鞠的破庙之内,传来一声轻叱;‘你怎地如此没用,既然发现那老贼,为何不将他拿下?’凌厉深沉,一点不像飞龙禅师的口气,话声一歇,但闻有人答道:‘启禀令主,那老贼神志清明,属下不是其敌?’‘怪!那老贼身受姑娘“七情幻魂沙”之毒,神智怎会恢复,难道凭他赤焰残掌那点功夫,还能……’冷浩一闻‘七情幻魂沙’几字,便觉心神一震,及至赤焰残掌人耳,再也忍不悸动之情,双肩一抖,飞人庙内。 山神庙本来就小,再加上年久失修,门倾窗榻,人墙后一览无遗。只见廊中坐着一人,正是先前追失的中年文士,在他身前,站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汉子。 这文士白面无冷漠异常,虽见冷浩尺身而人,仍旧毫不动容地向黑衣人说道:‘传论银牌三号,九号,七日之内,把赤焰残掌擒回消案!’黑衣人轻应一声,抽身而出。 冷浩那肯容他出去,身形微动,已至那人身前。那人满面怒色,沉声喝道:‘你拦阴太爷则甚?’‘你在何处见到赤残掌?’ ‘太爷懒得和你这将死之人说话!’ 冷浩怒喝一声:‘蠢贼无礼!’ 手腕一翻,就向那人肩胛点到。 那人决没想到,这样一个文弱少年,出手竟然如此凌厉,惊叫一声,向后连退三步,满眼俱是惊异之色。 冷浩那里真想打他,就在两掌搭上那人肩胛之际,复又抽招怒喝道:‘你再不说,就休想活着出去!’那人目注朗廊房中的紫衣文士,面色惨白,额角渗汗,似是心存畏怯.不敢直言,若待不说,又怕冷浩猝下杀手。 这情形冷浩当然看得出来,正待… 那紫衣文士却于此时冷笑一声:‘阁下有胆,何不过来问我?’神态倔傲,语意托大,一付目中无人的样子,冷浩怎能看得顺眼,闻言一侧,报以冷笑道:‘我问你的事情还多,你慌什么?’紫衣文士似乎平日颐指气使已惯,一闻此言,顿时怒形于色,仰天长笑道:‘如此狂妄之徒,我还条一次碰上,大侠客!把姓名报上来听听,看是那个不长眼的老鬼教出来的孽徒?’斯可忍,孰不可忍,冷浩面色倏变,寒声说道:‘招…魂…幡…新…主…天…涯…游子…冷…浩!’他说时一字一顿,字字职同沉电一般,震得屋瓦摇晃尘沙飞落。 紫衣文士再也无法镇静,由地上霍然坐起愕然惊问道:‘招魂幡?汪湖上传言招魂的新主人是你?’‘不错!就是在下!’ 紫衣文土愕然半响,突然放声长笑道:‘哈哈!独指飞魔,乾坤尊霸,当年缘楼一面,始终耿耿于怀,今日幸遇,我倒要看看那武林称绝的天魔指,究竟妙到那里?’紫衣振动,往前连几步,又掌半提,凝神以等待。 冷浩脚步一错,满面俱不屑之色,两手缓缓提起,十指凌风舞动,傲态凌人,那还把对方放在眼下? 紫衣文士见状勃震怒,正待抢先出掌,突闻一声锐啸,廊外升起一蓬绿焰,火光粼粼,直冲霄汉…… 他见后面容倏变,双手下长垂,冷哼一声:‘本座急事在身,暂且饶过今日。若不及早悔悟,江湖虽大,可无你立足之’地了!’风声飒然,紫衣飘荡,如同巨鸢升天,逞向廊外扑去。 冷浩冷笑一声,肩头微动,正想出手阻挡…… 突然之间,廊门外传来一声奸笑:‘好小子!要跑趁早,现在还来得及么?’止步回头,只见当门立着两人,头一个道袍高髻,正是那黄风真人,不过此时手中支了一把蝎尾钻,在他左边,站着那遗世山庄会过的岭南巨魔,黑衣阎罗冷傲秋。 冷浩知道那黄风真人功力并不在黑衣阎罗之下,先前一招占先,乃是出敌不意,此时二人联手,则自己在百合之内,实无取胜把握。 果然,黑衣阎罗似是若有所持,桀桀怪笑着,取出一枝长约三尺的金钩,抖手一震,泛出丝丝冷气。 冷浩未曾开言,墙外飞出一条人影,惜花公子已经飘身而进。 他目注当场,见黄风真人约来的帮手,仅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老头,不由得大失所望,不过他生性狡诈,见风转舵,眼珠一转,立即满面诡笑道:‘冷兄尽管放手收拾那杂毛,这糟老子让我来对付!’话间甫落,掌已拍出,上取脸腹,下攻丹田,虚中套实暗里用上七成真力。 黑衣阎罗狂吼一声:‘不长眼的小狗!冷傲秋三字威镇五羊城,没想到几年不进中原,尖湖道上竟出你这些狂妄小子!’暴吼中欺进三步,弃钩用掌,拍出一股凌厉掌风。 惜花公子一闻冷傲秋之名,陡然心头猛震,急提起丹田之气,真力用足十成。 在年青一辈之中,惜花公子乃是佼佼不群的人物。但若与黑衣阎罗相比,那就相差太远。只听轰然一声顿觉两臂酸麻,脚下一晃翻出八尽开外,冷浩见状欺身而进,声说道:‘杨兄稍歇,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,这两份新欠债,请让小弟自行结算! 惜花公子正中下怀,身形微动,复又退后八尺。 黄风真人狼嗥一声:‘小鬼!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辰,快亮兵刃!’冷浩初得翡翠寒晶匕,正想藉机一试锋芒,反腕一挥,但闻清音回荡不已,那柄宽不逾寸,长不盈尺的罕见兵刃,业已脱颖而出。 他行所无事地顺手一抖,顿时劲气潮涌,绿芒四射,十步之内,但觉寒流震衣,刺肤欲裂。 黑衣阎罗,黄风真人俱都满惊奇,相顾愕然。 惜花公子目射贪光,胸头妒火如焚,几乎不克自持。 冷浩四周一扫,沉声道:‘黑衣阎罗冷傲秋,生性暴戾,本当重责,姑前在遗世山庄已遭薄,着即自毁兵刃,不准再进中原。 他说时语意冷厉,面容肃穆,简直就把那不可一世的魔头看如无物。 黑衣阎罗仰天怒笑,声象震雷沉,紧咬牙根喝道:‘乳口小儿,你有多大能耐,胆敢滥发狂言?老夫这三尺金钩,难道你认为行么?’钩随声进,锐啸如学,七朵金花,当头罩落。 惜花公子见老魔扬右腕出钩,果有点实学,心中暗暗叫好。 孰料眨眼之间,只呼冷浩哼一声,反腕一抖,绿浪迸发,如同万蜂出巢,直向那七朵金花涌去。 钩匕相触,花卸蜂飞-- 黑衣阎罗急退五步,惊容毕露,手中金钩,竟已断去八寸。 冷浩恍如不见,掉转身形,向黄风真人缓行两步,厉声说道:‘冷月坪之事即然有你一份还不自行了断,还在等待什么?’黄风真人惊怒交送,引吭狂嗥,左掌连手三招,蝎尾钻骇浪惊风,闪电攻出,隐隐约约,遥指胸头五处大穴。 他惊于黑衣阎罗一招挫败,塌肩错步,沉肘,立腕,左掌轻轻向外一推…… 身形快捷,脚步沉稳,这一推之势,力能拔山找鼎,但见狂流暴涌,罡风激荡,把黄凤真人震得双肩摇晃,脚步踉跄。 这老道久经大难,虽慌不乱,脚步一沉已把蝎尾钻去势稳住,反手一带,向下盘横扫而来。 可是,冷浩聪慧绝伦,这淬然一变,早在意中,翡翠匕借势跟进,急削老道五指…… 不说是血躯,就是五根精钢打就的铁指,恐怕也难挡这翡翠寒七晶匕的锋芒,眼看刀过指落,避已不及,黄风道人心神悸动,胆落魄飘。 孰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冷浩突然背后风吼雷动,一刚猛绝伦的劲力,已知此人功力犹在黑衣阎罗之上,心头一凛,那还顾得了再伤黄风真人,匆忙间上体半旋,反手劈出一掌。 两股真力一接。顿时霹厉交加,尘土飞扬,砂石乱飞。 冷浩事出不意,竟被震退三步。 滚滚灰尘中,那人似乎出未占到便宜,不过他身形一退,陡然刹住脚步,竟从那迷蒙灰沙二次扑来。 但见黑影折晃,手臂疾抡,依稀看到一点绿影,逞向胸前打到。 冷浩心头震怒,手腕一翻,翡翠寒晶匕划空生啸,便向那点绿影劈下。 但闻叮当一响,绿点中分二,那人身形疾射,如同长桥卧波,迳向堕落的绿点捞去…… 尘沙沙落,冷浩业已看清来人,正是那知踪诡异的飞龙禅师,心中一动,闪电般劈出三掌。 飞龙禅师顿罡风振衣,心知对方功力太高若不及早闪躲,恐怕一经击中,就有性命之忧,顿时真气一提,上体疾昂,让开三步。 此时场中诸人,已看清那两点绿影,正是传诵武林的绿玉韦陀,不过已被一劈为二,相距三尺,落在冷浩与尺龙禅师之间。 黄风真人,黑衣阎罗,眼神中贪光毕露,只因大敌当前,不敢妄自动手而已。 惜花公子在这些人中,虽然功力最弱,但也两目乱转,暗打主意准备待机而动。 沉默半晌,冷浩目注飞龙禅师,微微冷笑道:‘昨晚惊神寺中偷袭在下的,可是大师?’他知道这种猜测之言飞龙禅师一定不肯承认,谁知话音刚落,飞龙禅师竟若无其事哈哈一笑道:‘贫僧那乃是一番悲天悯人之心,望小施主不要误会才是!’冷浩剑眉一扬,怒容满面,极其不屑地冷哼一声:‘在下见浅识薄,顾闻高论!’‘惊神寺石鼓大师,名列五摄,功震筹宇,但却七情未断六戒未绝,十年前身堕情关,江湖上减却无边风雨,小师主设若掌断三丝,他那时情关已破,杀戒全开,岂不又替平息已久的江湖,掀起了无限风波!’冷浩本对石鼓和尚的行径,心存不疑,这一番言语,听得他将信将疑,正待出言详询,蓦闻沉雷乍起,劲风沾衣…… 飞龙禅师竟在他听得出神之际,全力推出一掌。 冷浩举掌相折,已经迟了一步,身形一晃,竟被逼退六尺。 冷浩哈哈一笑,直向那两点绿影扑去。 冷浩心知上当,抢夺,阻止,两皆不及,眼看绿玉韦陀,转眼产就要复归飞龙禅师之手…·”·突然心头一动,‘九九玄功’功实右手中食二指,相隔八步,猛赂那断为两块的绿玉韦陀扫。 锐啸划空,两点绿影飞起,凌空吹向惜花公子。 良机当前,岂能坐视。惜花公子双掌一探…… 但听暴喝如雷,黑衣阎罗,黄风真人同时劈出一掌。 惜花公子哎哟一声,翻出八步,落地不起。 黄风真人侯哈大笑,身形晃动,直向廊外逃去。 飞龙禅师、黑衣阎罗,以及冷浩三人,全如惊虹暴起,紧追不舍。 黄风真人的功力,当与黑衣阎罗在伯仲之间,较之飞龙禅师尚差一节,若与冷浩相比,那就有点膛乎其后。 虽说他漂步在先,但怎比得那种旷古凌今的‘飞龙九转’身法,未出十丈。冷法已如泰山压顶般当头罩落。 绿玉韦陀虽是武林异宝,但与性命相较,却又迥然有云泥之判,黄风真人已经教过冷浩的厉害,大骇之际,手掌疾扬,一线绿影,电射而出。 冷浩身形疾堕,半段绿玉韦陀,立即招入掌心。 黑衣阎罗与飞龙禅师眼见迟了一步,不约而同双掌齐扬,拍出两股排空激荡的劲气。 冷浩早就料到此着,反身亮掌,横受疾推,顿时疾浪翻天,罡风四旋。 他出道以来,屡经战阵,功力精进犹如长江大河,颇有一日千里之势。 这一掌把飞龙禅师震得以摇晃,黑衣阎甸更是连退三步,方才拿格站稳。 绿柳摇晃,苍松映日,寂莫荒山,蝉鸣四起…… 黄风真人知道情势不利,早已溜之大吉,黑衣阎罗贪心未死.远远站在一旁,准备待机而动。 飞龙禅师目注冷浩,沉声说道:‘位义之士,一介不苟,小施主的手中之物,怎不还给贫僧?’冷浩冷笑道:‘物各有主,此乃枫林双老之物,你既能从事偷天换日,骗之于前,我就不可樯之于后?’‘小施主若再执迷不悟,可别怪贫僧无礼!’‘绿玉韦陀现在此处,你无礼又当如何?’ 说笑间故意托起那半段绿玉韦陀,露出满面不屑之容。 谁知他目光与发地段绿玉韦陀刚一接触,顿时惊讶出声飞龙禅师趁机欺进,单掌一扬,连足十成真力,向那半截绿玉韦陀用力一招,便把它轻而易举地摆人掌中。 这一次冷浩不但没有阴止,反而哈哈大笑道:‘老秃!老秃!你费尽心机,弄一块假货,岂不叫人笑掉大牙么?’飞龙禅师闻言一怔,等到命拿起那半段绿玉韦陀仔细一摸,也是满面惊奇,出声不得。 就在冷浩朗笑声中,飞龙禅师手腕一甩,只听叮当脆响,那传言中坚逾精钢的绿玉韦陀,竟被他摔得粉碎。 武林中波话云诡,冷浩确实没料到,原来是一名戏言,不料飞龙禅师手中的绿玉韦陀,竟然是个地道假货。 空山人去尽,他胸升起一层谜样疑云。 少林僧人,并没有用偷天换日的手法窃据绿玉韦陀,是则他们与银叟之物,定是炎雷遗实无疑! 可是,飞龙禅师既知真正的绿玉韦陀,已经交还枫林双老,为何与穿云燕较技之时,又故不作不敌呢? 难道他真无问鼎之心? 不!浮云无心,何需出峋?他进惊雷寺,还不是为了‘翡翠寒晶匕’。先前淬然出手,不更是想利用自己不意之际劈开绿玉韦陀吗? 不过,可疑之处则是他手中之物,是赝品,又何必作此傻事呢?难道他不知手中之物是假?那么,此物又是从何而来? 雾样迷团,无从索解,虽则他天赋慧敏,远异常人,也为这千头万绪,搅得径渭难分。 终于,他还是先决定长找到那神秘的白衣少女,追索绿玉韦陀事小,家园之变不可不查,身险石洞的赤焰残掌,如何会突然出现,更是不可不闻。 日影当头,燥热泛地,他正待举步离去,蓦地里想起惜花公一念及此,立即大踏步返回庙内。 山神庙破壁依旧,断垣未改,空留满地杂草,零星乱石,那还有惜花公子的踪迹? 他生性热忱,想起自己在他负伤之际,未能及时救助,相反为了那冒牌的绿玉韦陀离他而去,不觉暗叫惭愧。 其实他那里知道,惜花公子仆地不起,实乃故意做作。主要原因是黑衣阎罗一掌攻出之际,他已与黄风真人分别抢到半截绿玉韦陀,不过他自知在场之人,功力均在自己上,是以才故作重伤,倒地不起。众人皆知绿玉韦陀已落在黄风真人之手,竟让他轻易瞒过众人及黄风真人之手,竟让他轻易瞒过,及至黄风真人一逃,引得众人群起而追,他乃把握这千载一时之机,抽身逸去。 冷浩君子之心,度小人之腹,怀着满腔愧意,闷闷不乐地赶向丽水而去。 丽水系位在松阳之东,瓯江北岸,其地山清水秀,景物绝佳。 冷浩溯永安溪西上,到道缙云,转向南下,也不过数日途程,便至丽水系境。 平湖十里,绿映长天,微风过处,送来阵阵茶香…。 他停立水涯,面对着湛湛清波,如云翠盖,皱眉深思:‘赤焰残掌果真没死么?他如何逃出那怪人之手?那山洞中的尸身是谁?他此时又在何处?是否已经落入“血海地阙”中人,尤其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,可是,丽水系山岭绵亘,她在何处呢? 一阵急骤的足声,把他从沉思中惊醒-- 荷塘彼岸,有两骑健马在,绿荫掩映下,他看不清马上人的面目。 两骑渐远,在转过一处山角的瞬间,传来了一声骄嘶。 这声音是太熟悉了,高昂悠扬,回荡不绝,可不正是自己寄放在遗世山庄的坐骑? 怪!它怎会在此地出现?难道遗世山庄出了什么事故? 脚步轻飘,随后急赶,不消多时,便进了括苍山脉。 括苍山古称真隐山,又名象鼻山,山中特产松银木,斡高叶茂,习习生风,例子身人其中,已失双骑所在,正在仔细搜寻…… 突然,风声簌簌,一条黑影,由十丈悬岩上飞掠而下。身形一定,现出个衣背剑的中年道人,只他面如坚冰,寒声说道:‘你是那派弟子?怎么不随师长进观,在此偷窥什么?’冷浩见他出言无礼,立即报以冷笑道:‘在下是那派弟子,不是你当问之事!再说荒山野岭,又不是皇宫禁苑,更谈不上偷窥二字!’那道人面色一寒,陡然欺进三步,沉声喝道:‘小小年纪,怎地如此不知好坏,你要再进一步,可别怪我以大欺小,出手没有分寸!’小牛鼻道人武功虽然不错,但较之天比纵奇材的冷浩,实在还相差千里,说出这‘以大小’四字,实是没有自知之明。 冷浩听得浑身只起鸡皮疙瘩,情不自禁地冷笑一声:‘括苍山纵横百里,万岭千峰,在下任情徜徉,你有能耐,尽管出手就是!’话声甫落,身形已经拔起,活像一只巨大风筝,凌云而上。 黑衣道人见状大喝一声,闪电般欺身直进,连劈三掌。 冷浩朗朗大笑,如同三两柳絮,虽被小牛鼻子的掌风卷得翻翻滚滚,但所行无事地直向岩上落去。 这情形,活像是夕阳衔山时归峋的白云。 可是,日正当中,午时未时,由树梢仰望,只见蓝天如洗,哪有一点云影? 那小牛鼻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,只看得目瞪口呆,乍舌不已…… 眼看冷浩快要翻上岩顶摹闻一声大喝,一片灰影,带起了扑面罡风,向他迎头撞到。 相距飓尺,此时只有一条路可走,那就是凌空出掌,互较真力。 可是,眼看必然之事,竟尔中途生变-- 冷浩就在罡风沾衣之际,蓦然龙吟长啸,上升之势一顿蓦地向左横飞八尺-- 那扑下的灰影,似乎颇出意外,惊咦一声,已如流星泻地,与冷浩交错而过。 冷浩施展旷古绝今的‘飞龙九转’身法,轻而易举地登上岩顶,双足落地,淬闻三声呼亮钟鸣,抬头一看,只见苍松翠柏之间,有一片巍峨房舍,风摇树动,依稀看到‘隐真观’三个三字,顿时心头一动! 原来数十年前,‘隐真观’出了一个铜钟道人,使得‘隐真观’三字,传遍武林,括苍一派因而也挤到名门正派之林。虽说多年来铜钟道人已经绝迹江湖,但自己…… 他知道先前一时冲动,定又感来无边麻烦…… 果然,就在他沉思之际,倏见数条人影,纷纷坠落。 来人俱是罕见高手,身形落地,如同梢头枯叶,就连冷浩也觉暗暗心惊。 匆忙中抬头一看,只见十丈之外,站着五个老人,僧俗道一应俱全,看年龄最少也在六十以上,一个个印堂高凸,显见得内外功力,均至炉火纯青之境。 冷浩心中不解,括苍山中出了什么事,会同时出现之多武林高手? 第六章 他默默沉思,那五个老人也是一瞬不瞬也紧盯着他…… 山头上一片沉静,似乎连一根钉落到地上,也能清晰的听到…… 这紧张的气息,维持了盖茶时分,靠左一名身材高大的老僧,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长笑。 这僧人笑声雄浑已极,但见衰草仆伏,树叶飘抄,四山响应,回荡不绝。 冷浩他用的是佛门‘狮子吼’一类的功夫,心中虽然一惊,但也引起了潜在的傲气,当下气贯丹田,神凝紫府,暗提‘九九玄功’,沉声说道:‘大师有话,不妨明说,如此装模作样,岂不叫人齿冷?’暗浪铿锵,如鸣金石。 五名老人,全都神情一怔,那和尚脸色一变,笑声顿敛,沉声喝道:‘血海武学,果然不凡,贫僧迦陀,恭请施主赐教!’冷浩生性倔强,见状剑眉一扬,说道:‘金山寺名垂八表,威镇九州,在下今日得能亲领教益,乃是毕生荣幸!’他说时目露精光,面泛薄怒,神威凛赫,颇有气吞山河之慨。 山顶之人,虽然惧是武林名宿,见状也不由心头一震。 迦陀和尚须发怒张,两掌半提,向前连跨三步。 脚步一停,陡然怒喝一声,闪电般攻出两掌。 迦陀和尚向以内力雄浑,驰誉江湖,这两掌攻出,只见砂飞石起,狂风震衣,有翻江搅海之势。 冷浩神疑雷宫九府,真气一沉掌势反腕打出。 他熟念以柔克刚之理,这一掌打出,完全用的是阴柔之力,只觉一股冷飕飕的寒风,透掌而出。 两股内力一接,但闻沙沙连响,迦陀和尚的如山掌风,竟如泥牛人涨一般,不见半点反应。 这情形真是前所未有之事,迦陀和尚心下一惊,掌力陡然加到九成。 冷浩洞察机先,就在他二次掌出之前蓦地身形一撤,两掌由左方横推而出。 迦陀和尚真力落空,情不自禁地向前一倾,心下一惊,冷浩如山掌力,已由横里推出,顿时心下一寒,暗道:‘罢了!罢了!想不到我迦陀一世英名,竟在这黄口小儿之手!’谁知脑中思量未已,蓦觉那股重如山岳般的掌力,突然间沾肤即收,心下一怔,已听冷浩声大笑道:‘大师功力雄浑,这一招秋色平分,就此歇手如何?’迦陀和尚知道少年心忠厚,心中感激不已,但却满面犹疑,似有难言之隐。 就在此时,只听一声无量寿佛,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,越众而出,合掌问讯道:‘大师远来是客,这一阵让与贫道六一!’说完,转向冷浩淡淡一笑,道:‘小施主腰悬宝刃,想必是剑术名家,贫道不揣鄙陋,妄想以竹代剑,来领教小施主几招绝学!’手腕一扬,折下一段三尺来长的青竹,轻轻一抖,便见剑花四射。 冷浩知道六一道长,乃是括苍派掌门,一手‘寒星剑法’为武林不传之秘。 不过他傲性天生,依旧昂然不惧地说道:‘道长前辈高人,在下不敢无礼!’霍然一声,由怀中抽出一方白绫,傲然微笑道:‘在下想以此物,领教道长遐迩闻名的“寒星剑法”!’此言出口,众人俱觉他过份狂傲,六一道长虽然涵养高深,也不禁赫然变然道:‘小施主口出大言,定有实学,贫道承让了!’信手一领,翠竹生风,一招‘流星过渡’,闪电攻出。 冷浩朗朗一笑,‘九九玄功’贯于右臂,白绫一搅,抖手刺出。 用真力把柔韧无比的白绫刺出,内功修为,可想而知。 六一道长刚觉心下一愕,竹梢已被白线点上,忙忙招式一来,立见寒星万点,纷纷坠落…… 此时迦陀和尚,已对冷浩心生好感,一见六一道长用出了寒星剑法的绝学‘银河星落’,不由替冷浩暗捏一把冷汗。 谁知幌眼之间,情势突变-- 就在六一道长剑化万点绿芒,如同天河倒泻,寒星纷落之际,突闻冷浩一长啸一声,手中白绫突然展开,闪电惊虹般往外一扬…… 刹时罡风倒旋,劲气四溢,卷起满天银涛,匝地狂飙… 六一道长竹梢戳在那副白绫上,刚觉一软,一股绵绵韧力,已如长江大河般涌到,顿时逼退三步。 冷浩拧身错步,正待把握机先,跟踪而进,突闻四周惊中:‘血手今!’三条人影,如同风扫天庭,六掌齐扬,霍然攻来。 冷浩一闻‘血手令’三字,恍悟自己手中所持的白绫,乃是那车中所得之物,刚才展开之际,那双血手印,定已被众人看到-- 这班武林高手,一见这血手印,便即愤怒欲狂,这个中原委,他一时无法细思,匆忙间用足‘九九玄功’,神奇无比地拍出三掌。 但闻沉雷乍起,轰隆震耳,狂飓激荡,久久不绝。 这攻来三人.仅是武林一等好手,公以寡击众,未免相形见绌,心神一震,向后连退三步,一股翻腾的逆血,差点夺口而出。 但三人联手合击之下,似乎也没占到丝毫便宜。 当中一名身着鹤鹦,头戴九梁道冠的老道,被震得身形不稳,急退三步。左边一人,白面团团,蓝衫飘拂,此时双眉紧锁,目露惊容,似乎已负内伤。到是右边一个乡愚打扮,竹笠草履的老史,仅仅肩一晃,便即拿椿站稳,沉声喝道:‘血海武学,果然不凡,坚不得你敢遗传“血手令”,邀约六大门派中人,来此一较高低!’冷浩闻言之下,恍悟日前旅店之中,曾闻血海地阙中的银牌令主,说及什么大王传檄武林之事,正待出言分辩,那白面蓝衫之人,已经嗤声冷笑道:‘柳兄!难道你真想归附血海地阙?哼!我二绝仙翁武云泉,宁为玉碎,不愿瓦全,从今以后话声未落,那么乡愚打份的老人,陡然嗤声冷笑道:‘好个二绝仙翁,你把我成什么物,你终南一派虽是名门正派,我天台樵子柳向山可也不趋炎附势之徒!’二仙绝翁,天台樵子,一个是终南派掌门人,一个是武林有名的侠隐,就这已经叫冷浩暗暗哼惊,谁知此时那身着鹤氅的老道,又沉声说道:‘蜉蝣子深知二兄俱是血性中人,此时不必争论,还是先问问这位‘血海转轮王’,看他把我们约到括苍山有何打算?’蜉蝣子为泰山观观主,也就是泰山派掌门人,冷浩想起先前以一敌三,不由暗叫侥幸,知道一错不能再错,当下连忙分辨道:‘众位老前辈不必误会,在下并非“血海地阙”中人,更不是什么“血海轮王”……’天台樵子柳向山突然狂笑一声:‘血手令彰彰在目,你何必巧言狡辨?’左足一跨,只听蹬地一响,陷入中三寸,两掌一提,额上青筋暴露,掌未劈出,已觉丝丝劲气四下。 冷浩心头骇然,虽说表面从容,骨子全却在暗提真气全神戒备。 就在这紧张万分,一触即发之际,山崖后曲折小径上,现出两骑健马,尚在十丈之外便听一声娇呼:‘浩弟!’紧跟着又是一声断喝,两条人影,疾掠而来。 头一个身材魁伟,面红似火的老人,正是赤面神龙陈振坤,在他肩下,站着那欲语还羞,红潮满颊的贞姊姊。她似乎欲前又怯,两双水汪汪的大眼里,充满了绵绵情意…… 冷浩心头虽有万语千言,此时也只能微微的报以一笑,事实上贞姑娘千里追踪,仅止这淡淡一笑,已足慰多日来相思之苦。 小妮子聪明透顶,一见浩弟面对如许强敌,不由芳心一噤,飞快的瞅了老父一眼、而赤面神龙早已哈哈大笑道:‘柳兄住手,童小侠如有开罪之处,请看老朽薄面……’话声未落,三绝仙翁武云泉,陡地冷笑一声:‘陈振坤!你何时归附血海地阙?’赤面神龙神情一愕,怒声道:‘武兄!此话怎讲?’蜉蝣子冷冷一笑:‘你既为血海地阙中人求情,难道还想狡赖么?’‘血海地阙中人?哈哈!诸位请勿误会,这位童小侠。实在是乾坤五霸中南苍海大侠的传人!’众人全是一怔,急道:‘欧阳大侠的传人?陈兄说他是追魂夺命招魂幡独指飞魔之徒?’半晌之后,天台樵子柳向山突然纵声狂笑道:‘哈哈!独指飞魔!血海转轮工!其实还不是一而二,二而一,你们既具飞魔之名,我就单独会会这追魂夺命招魂幡的新主人,看他到底有什么惊人武学!’随着这震耳狂笑,身如泼风,神奇无比地连攻九招。 这老儿先前以三敌一,被冷浩震得两肩摇晃,似乎心有不服,此时出掌竟用上了九成真力。 冷浩百事可忍,但一闻天台樵子信口污蔑恩师独指飞魔,顿时面色一寒,翻江搅海般折出三掌。 天台樵子为江湖有名怪杰,冷浩更是百年罕见的武林奇葩,这一阵对掌下来,但觉山摇地动,雷鸣不已。 贞姑娘那曾见过这般情势,只赫得芳心忐忑,玉手扪胸,秀面上满是惊愕之色。 其余诸人,虽然均是武林名宿,大风大浪见过不少,也认为确是武林罕见,情不自禁地悚然动容,赤面神龙更认为冷浩虽然学子不凡,但是这种硬碰硬的打法恐怕要较到天台樵子略逊一筹。 谁如风定生息,众人略一抬头,顿时骇然。 原来冷浩虽仅拍出三掌,却已把天台樵子那凌厉的九招化去,不仅如此,天台樵子柳向山更因逞一时之强,竟被震得连连倒退… 冷浩冷笑一声,倏展天魔绝学,掌势一变,五指嘶风,劲气迸发,‘天网罗魂’‘刀山花放’两招绝学一轻施出。 但满山指影,真似撤下了一层天罗地网,指风回旋,把山头气流,搅得激荡不已。天台樵子柳向山恰像是旱鸭子落入了百丈狂涛之中,手僵脚硬,不知所措。 六一道长再也顾不了其他,身形一动,闪电般拍出三掌。 二绝仙翁武云泉,泰山观主蜉蝣子,也都用足十成真力,快捷无伦劈出一掌。 这其问惟有金山寺的迦陀大师,心感冷浩先前相让之德,因而脚步踌躇,未曾出手。 冷浩纵有能天之能,面对这四名武林一派至尊,也觉捉襟见肘。急切间用足‘九九玄功’闪电般拍三出掌。 罡风倒旋、土崩石裂-- 六一道长等人,俱都连连倒退,一个个面色苍白,神情各异。 但冷浩被那强烈的反弹力,震得胸头气血翻涌,哇呀一声,喷出一口鲜血。 迦陀和尚闭目垂肩,高喧佛号。 赤面神龙双目喷火,连连狂笑。 贞姑娘惊叫一声,纤腰一扭,飞快的扑了过来,一面擦拭着冷浩口边血迹,一面惊惶无措地唤道:‘浩弟弟!你……你怎么了?’冷浩心掠过一丝甜意,淡淡一笑道:‘贞姊别慌!小弟不要紧!’说完面色突变,向前连跨三步,两眼寒芒电射,双手缓缓提起,但见十指伸缩,劲气乱迸。 他蓄气凝神,竟想以‘天魔指’最后三招,与这四个武林高手,一决生死。 六一道长等人,见他两眼威棱熠熠,俱都情不自禁地沁出一身冷汗。 经过一阵恐怖的沉默,二绝仙翁首先大喝一声,掌势一花,已见一女二男,坠落当场。 那女的罗衣腾支,面寒似水,正是冷浩追寻不着之人,跟在她身后的则是那铜牌令主心白骨爪樊江与那不知名的银牌令主。 她落地之后,秀目四下一扫,便怒寒意撤骨地说道:‘武云泉,你张牙舞爪准备则甚?’二绝仙武云泉双眼一翻,叫叱声喝道:‘好狂的丫头,老夫执掌终南门户,武林中谁不尊仰,你有多大年纪,竟敢如此无礼?’白衣少女冷漠一笑:‘血海地阙,群监天下,照你今日行程,就该处死,姑念井底这蛙,不知天地之大,暂且饶你一命!’这几句话,把二绝仙翁武云泉气得目瞪口呆,出声不得。 白衣少女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:‘血海转轮王法谕,任命泰山、终南、金山、括苍、天台等派掌门,为血海地阙巡回护法之职,而今而后,必须对血手令矢志精忠,至死不渝,若敢叛教通敌,则以海阙戒条处断!’这一番旁若无人之言,把六一道长等人气得浑身乱颤,二绝仙翁武云泉,妈吼一声,迳向衣少女扑去。 白衣少女素手一挥,穿心白骨爪樊江一闪而出,枯干两掌,拍出旺肤蚀骨的阴风,顿时把二绝仙翁迫退。 场中除了冷浩外,众人无不惊心。那白衣少女就趁众人不备之时,身形一侧,直向陈姑娘靠去。 冷浩心头一动,那白衣少女已经抄住了陈姑娘的玉腕,脸上泛起一丝罕见的笑意道:‘这位姊姊真美,你肯定送我一程么?’陈婉贞抬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,凝视冷浩,似乎是想征求浩弟弟的意见。 但冷浩尚未闻言,那白衣少女已经开声巧笑道:‘童小侠,你不肯么?’她虽说言笑甚欢,但眉宇间却有一种叫有心寒的神色,冷浩为了贞姊姊的安全,只得默然颔首。 白衣少女挽扶着陈婉贞,缓行数步,飘身上那匹白马,丝鞭微抖,在两名紫衣人护卫中,迳向山下驰去。 冷浩与赤面神龙互看一眼,立即展动身形,紧紧相随。 六一道长等知道这几人无一好惹,只得眼看着他们从容离去。 晌午一过,气温渐降,山中浓荫遮天,竟有点像是初春季节。 众人默默无言,大约几个时辰,来到一处断岩之下,白衣少女翻身下马,冷冷地说:‘童小侠,你知我把你引来之意么?。’冷浩面寒似水:‘不知!’ ‘请把你腰间翡翠寒晶匕借我一用!’ 冷浩心头一震,沉声道:‘要是我不给呢?’‘借与不借,悉听小侠尊意!’ 她说时双眉一竖,那只右手缓缓地移向陈婉贞的肩头,五指向下,遥指背心三处大穴。 赤面神龙神色一变,两眼瞅着冷浩满是焦急之色。 冷浩知道血海地阙中人,在今日武林里如同旭日中天,假若那部炎雷遗著,再落入他们手中,恐怕转眼之间,就要引起一场空前的浩劫。 可是,若待不具,万一她按在贞姊姊肩上的那只玉手,真力一旦发出,恐怕…… 白衣少女突然展有颜一笑:‘平白相借,无怪你不肯,也罢,只要你把寒晶匕借我一用,我就把赤面焰残掌的下落告诉你!’冷浩心中一震,急道:‘此话当真?’ ‘我何必骗你!’ 陈婉贞那知道自己此刻命悬一发,竟还巧笑连连地说道:‘浩弟弟!你就借给她用用吧!这位姊姊不是蛮好的嘛!’冷浩笑应一声:‘小弟遵命!’ 说话间解寒晶匕,稍稍一顿,立即递给那白衣少女。 冷浩为情势所迫,把翡翠寒晶匕闪给那白衣少女,这此后发展,他已经了然于胸。 果然,她接过翡翠寒匕后,立即摸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绿玉韦陀,望着冷浩冷冷一笑道:‘你能料到此物是我所得,可见聪明睿智超人一等!’冷浩冷笑一声:‘果真如此,只怕你以车换船的诡计早已拆穿!’白衣少女神一愕似乎没有想到冷浩真能看破自己行踪,但她赋性冷傲,是以一之后,又复冷笑道:‘沧浪羽士功力不在你下,你追到我又能怎样?’‘你真能胜得沧浪羽士么?还不是靠着那几个铁箱!’白衣少女面色一寒:‘你都看到了!’ ‘可想而知!’ 白衣少女面色一露,似乎松了一口气,展颜巧笑道:‘你武功智慧,俱致上乘,但绿玉韦陀已入我手,你此时知道又何益?’‘只怕你手中之物是伪非真!’ 其实他并不敢断言,眼前之物仍是赝品,此话用意旨在让白衣少女立即动手,好看看那形迹可疑的少林僧人,是否以真正的炎雷遗宝,归还了枫林双老。 此言一出,全场皆惊-- 白衣少女面色一寒闪开了冷浩,向前连走三步,急道:‘你说什么?’冷浩淡淡一笑:‘我说你手中之物,并非真正的炎雷遗宝!’绿芒一闪,那只栩栩如生绿玉韦陀,已被中分为二白衣少女略一注视,立即面色陡变,转向赤面神龙叱道:‘陈庄主,你把真的绿玉韦陀藏在何处?’语意奇寒,威棱慑人,赤面神龙情不自禁在心头一震。 陈婉贞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紧盯在浩弟弟的脸上,满面惊诧之情…… 冷浩一见这绿玉韦陀果然又是假货,心中一动。已然料到九分,当下望着那白衣少女冷冷说道:‘绿玉韦陀本是陈前辈之物,藏匿何处,你实在无权过问!’白衣少女冷笑一声。 冷浩继续说道:‘不过据在下所知,那只真正的炎雷遗宝,而今究在何处?就连陈前辈也不自知!’‘这么说来,你是知道了?’ ‘略知梗概,尚难断言!’ ‘哼!你既不愿明说,则赤焰残掌的下落,我也无从奉告,这柄翡翠寒晶匕暂留我处,等你把绿玉韦陀送来,再行奉还!’冷浩剑眉倏扬,一声怒叱尚未出口,蓦闻密林之中,传来一阵哈哈狂笑:‘不识羞的丫头,你留人家那冷冰冰的兵刃何用,依老花子说,干脆把他人也留下算啦!’声音沉雄,虽是嘻笑之言,但却苍劲有力,震耳欲聋。 白衣少女冷笑一声:‘胡言乱语的匹夫!’ ‘鬼丫头,你可不要误会了我老人家一番好意啊!错过今天,你到那儿去找这样年青潇洒的俊俏郎君去!’嘻笑声中,只听脚踢蹋,山林中走出个鹑衣百结,蓬首垢面的老花子,正是那丐门长老铁指丐关岳。 白衣女面寒似水,冷冷地说道:‘老化子,你这般信口雌黄,可知姑娘是谁?’铁指丐置若罔闻,却转脸望着冷浩嘻嘻一笑道:‘日前滴翠峰头,老哥哥误认你是劫宝的凶手,事后思量,一直心中懊悔,可是现在一想,却也差不了多少!’冷浩心中一怔道:‘滴翠峰劫宝之人,乃是血海地阙中的这位姑娘,前辈现已眼见,怎还如此说法?’铁指丐眼睛一眯,笑道:‘小兄弟!难道这丫头是你未来的媳妇儿?’这句话出口,场内之人,表情各异! 白衣少女面寒似水,但却神情平静,了无蕴怒之色。 贞姑娘鼻头一皱,向浩弟弟狠狠地瞪了一眼。 最最尴尬的还是冷浩,他偷偷向贞姊姊瞄上一眼,顿时满面红云期期艾艾地说道:‘在下与这位姑娘今日见过几次,前辈不可乱猜!’铁指丐呵呵一笑:‘小兄弟!你太迂啦,常言道:‘一见倾情’,你们已经见过几次,早就情深似海啦,不然,人家那会收你聘礼呢’冷浩知道老花子存心暗助自己,这一番做作,旨在激动白衣少女将翡翠寒晶匕归还自己,只得万分感激地赦然一笑。 但那两位紫衣令主,却已满脸煞气,目注白衣少女,似乎只要一声令下,就准备与铁指丐拚个你死我活。 但那白衣少女确实不同凡响,虽然听到铁指丐这番冷嘲热讽,仍旧神色自若,毫不动容,只待铁指丐把话说完,这才向穿心白骨爪樊江沉声说道:‘樊令主!西财泛地,是谁放线?’‘禀姑娘,西南线上的弟兄是铜牌十三号!’‘铜牌令下,难道只有这种人材?’ ‘樊江无能!’ 白衣少女突然面色一沉:‘你还要我亲自动手?’话声冷峻,隐有无上威严。 众人正不知他此话何意,穿心白骨爪樊江已经唯唯而退,身形微动,向西南方扑去。 冷浩心中一动,蓦闻惨嗥爆起,转眼之间,穿心白骨爪已经倒纵而回,一扬沾满血迹的右手,沉声说道:‘失职弟子已依血海戒律处决,恭清姑娘娘明鉴!’白衣少女玉手一摆,穿心白骨爪樊江躬身告退。 这女魔头心狠手辣,简直把人命视如草芥,陈婉贞看在眼里,顿时心头鹿撞,花容倏变,就连赤面神龙,也对这惨无人道的血海戒律心惊不已。 铁指丐一收嘻笑之态,须发怒张,瞪口怒喝道:‘好毒的丫头,你还有人性没有?’白衣少女满面不屑地冷笑一声,转向穿心白骨爪樊江说道:‘樊令主!你胜这花子需要几招?’‘禀姑娘,五年之前,属下与他连拚三百招,未分胜负!’白衣少女冷哼一声,转向那紫衣文士道:‘你呢?’‘卑职百招之内,勉可占先!’ 白衣少女双眉一皱:‘百招之内?我那有这些工夫看你们瞎缠!’她言不下之意,简直把这大名鼎鼎的铁指丐看成了囊中之物,那情形,必须在三招两式之内把铁指丐擒下,那才算合理似的!’铁指丐虽是多少年的老江湖,此时也难耐那心头怒火,闻言敞声怒笑道:‘好狂的丫头,没工夫你就干脆自己出手,老夫到要试试你这令人闻名色变的冰心魔女,有什么了不起的绝学!’白衣少女露齿一笑:‘你为我取过“冰心魔女”的绰号,到真恰当无比,姑娘今天网开一面,等会动手我不伤你就是!’‘你这份好心,我花子可是领情!’ ‘我说了就算,要你领情干什么?当心!我这招攻你“心顶”以上五处软穴‘灵台”之下九点麻穴!’一掌涵盖五处穴道,只要功夫到家,并非什么了起的难事,但“心顶”在前,“灵台”在后,一招之内,这该如何打法呢? 这情形,不但是欺人大甚,简直就目上无人嘛! 铁指丐狂笑连连:‘好狂的丫头,你可知天有多高,地有多厚?’冰心魔女面露冷笑,一言不发,左手翡翠寒晶匕弃而不用,脚步轻移,右掌扬起,隐约观之,似乎指向铁指丐肩头。 铁指丐怒笑一声:‘鬼丫头,难道你这招攻的就是我“心顶”上五处软穴?’跨步欺身,立掌如刀,暗以八成真力,横斩冰心魔女手腕。 他出招快捷诡异,内力苍劲雄宏,看得赤面神龙暗暗叫绝。 谁知冰心魔女眼见铁指丐这般威势,竟然恍如不觉,直待掌风沾衣,突然神速无比地一闪,那只纤纤玉手,已经变了方向。 铁指丐心头一冷,猝觉招式走空,对方那只玉掌上劲气进发,果已逼进‘心顶’以上五处处穴。 忙中不遑思索,肩头一沉,上体半旋,向右闪去…… 他这一闪,早已落入冰心魔女意料之中,只听她冷笑一声,招式未变,跟踪而进…… 眼看铁指丐一世英名,就要断送在冰心魔女的掌下…… 蓦闻一声断喝,冷浩快若电射星漩,掌随身进,指向冰心魔女周身七处大穴… 冰心魔女沉肩撤掌,翩若惊鸿般飘出八尺。 铁指丐向前冲出五步,‘灵台’以下,微微一麻,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。 那两个铜,银牌令主,只当冷浩出手偷袭,也都大喝一声,双双拍出掌。 贞姑娘一见掌影遮天,劲气迫人,心忧浩弟弟无备不敌,情不自禁地惊叫出声。 谁知她惊呼未毕,蓦闻轰隆振耳,那血海地阙中两名令主已被双双震退,浩弟弟黄影飘飘,岳减渊停地站立当场,如同天神一般,不由芳心欣慰不已。 那两位血海令主,正待二人出掌,蓦见冰心魔女将手一摆,淡淡一笑道:‘冷少侠,可想赐教么?’冷浩满面是凛不可犯之色,沉声说道:‘姑娘有兴在下岂敢推辞!’‘假如动手过招,恐怕三百合内难分胜负,换个方法较量如何?’‘只要姑娘划不道来,冷浩舍命相陪!’ 冰心魔女的脸上,倏如寒冰初解般嫣然一笑道:‘舍命相陪,言之过重!我们今天就以这翡翠寒品匕打赌,我如输了,立即奉还,假如小侠心存谦让。就把这寒晶匕借我三月!’铁指丐知道这魔女诡计多端,急道:‘小兄弟不要听这丫头胡扯,那寒晶匕原是作之物,还同她打赌则甚?’冰心魔女笑容突敛,重重地冷一声‘老花子!你当冷少侠是傻爪么?’这话又辛又辣,铁指丐唯恐冷浩误会立即住口不言。 冷浩淡淡一笑:‘前辈不必介怀!’然后转向冰心魔女道‘在下遵命,就请姑娘出师!’冰冰心魔女此时又复展露那神秘的笑容道:‘你不反悔么?’‘丈夫一言,如白染皂,岂有反悔之理?’ 冷浩前在青龙集上,已经见过冰心魔女的身手,虽知她身怀绝学,但却自忖胜得了她,谁知这女魔头确实狡猾,言含深意地一笑道:‘江湖俗子,一方不合动辄磨拳擦掌,拿刀动枪,小女子屑为,想童小侠变有同感!’‘那么姑娘之意……?’ ‘少侠智慧绝伦,请猜猜看,我此时是否把把翡翠寒晶匕归还于你!’‘这样赌法?’ 冷浩似乎大出意外,四个字未加考虑,便即脱口而出。 冰心魔女淡淡一笑:‘你反悔了!’ 冷浩尚未答方,铁指丐已觉忍耐不下,当下重重地冷哼一声。 冰心魔女面色一寒:‘老花子,难道你心里不服?’‘哈哈,我花子闯荡江湖已逾一甲子,身经千百战,看过打赌的方法,数以百计,今天可算开了眼界!’‘你认为我不公?’ ‘公与不公,你自己知道!’ 冰心魔女冷冷一笑:‘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,实在是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,可见你老花子平日胡方乱语已惯,冷少侠一言九鼎,决不会有此想法!’其实冷浩心中,也正在暗自沉吟,唯恐冰心魔女口是心非,自己纵然猜中,她若矢口不认,自己又当如何?现在听她如此一说,不由暗叫惭愧,忙道:‘姑娘自己怒,不说是一把翡翠寒晶匕,就是赌在下顶上人头,冷浩也无反悔之理!’冰心魔女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,说道:‘少侠胸怀磊落,令人无限景仰,不过唯恐他人不服,小女子先将自己心意写出,交与这位陈姊姊之后,请再猜不迟!’说话间由袋中取出眉笑,位起陈婉贞的玉手,笑意盈盈地背转身去,半响掉转脸来,笑道:‘少侠请吧!’冷浩知此女心口如一,迥异常人,贞姊姊掌中所写,定是她胸中所想。几经思量,终觉设若有心归还,定不会如此大费唇舌,再偷眼向贞姊姊一瞟,只见她眉锁春山,目疑秋水,山青水碧之间,隐蕴怒意,不觉脱口说道:‘我猜姑娘此时实无归还翡翠寒晶匕之心!’冰心魔女闻言浑身一凛,脸色骤变,就像由万丈高楼失足坠落一般。 赤面神龙,铁指丐见状俱都认为冷浩已经猜中。 但冷浩却觉冰心魔女神态有异,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存在其中,心头一动,但在这仓促之间,却又一片迷蒙,茫无头绪。 此时陈婉贞眉头紧皱,缓缓地将手摊开,只见那红馥馥的掌心里,写着个半正半草的‘想’字。 众人眉头一皱,俱觉大失所望!…… 冰心魔女虽然赌胜了,但她并无欢容,那艳丽的面庞,此时又恢复了常态,如同罩上了一层坚冰,两双秋水样的眼睛,刹时光彩尽失,就像是大病初愈,显得一片迷惘…… 冷浩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的惆怅,芒然说道:‘在下资质愚顽,自认不敌翡翠寒晶匕就请姑娘带走吧!’冰心魔本在芒然视着长天,闻言面容倏变,纵声狂笑,罗袖轻摆,向那茂密的山林中跄踉而去。 平静的山谷,传来阵阵尖锐的笑声,惊得林鸟四飞,残花尽…… 她因为赢得翡翠寒晶匕而高兴了? 不!这是欢乐的笑声,这是凄凉的笑,这是失望的笑… 冷浩眼见她背影在山林中消失,那凄凉的笑声渐远,心中升起一片无比的落寞…… 赤面神龙和铁指丐,目睹冰心魔女临去的情形,当然明白少年人眼前的心情,可是,他们能说什么呢? 在这无比的沉默之中,贞姑娘心头的一丝忌意,现在却渐渐地发酵了!她目睹浩弟弟失神的样子,情不自禁地小嘴一噘:‘傻瓜!人家对你一片痴心,你怎就猜不到人家心事的哈!现在为时未晚,快点赶上去陪个不是吧!’小妮子虽然笑语如珠,但那股酸溜溜的味道,冷浩如何听不出来,心中一惊,忙道:‘小弟只是在思量个中情由,千祈姊姊不要误会!’贞姑娘眼睛一红! ‘我有什么误会的?你看人家临去时那份伤心欲绝的样子,这情由还用思量么?’肩头一晃,纤腰一扭,似乎有无限委曲,一言不发,只向山下跑去。 这一招可真叫冷浩心里发忙,欲待追上解释,又碍着赤面神龙与铁指丐尚在身边,因而脚步踌躇,不知所措。 总算铁指丐识相,一见他那副尴尬神情,立即说道:‘小兄弟!赶快追啊,假如姑娘出了好歹,你不怕陈伯伯见怪么?’冷浩见风转舵,笑应一声,立即随后赶去。 铁指丐抚摸着他那乱草似地胡须,呵呵大笑道:‘陈老儿,这下可让你钓着了金龟婿,不过事成之日,可别忘了我老花子一份喜酒!’赤面神龙得意万分,连连说道:‘这事还望老前辈促成,届时备下百坛美酒,让老前辈尽早痛饮就是。’高耸的沙罗木,像千百把撑开的绿伞,在蓝天悠悠摇晃,白云在头上飘浮,清风从山腋下吹来…… 铁指丐与赤面神龙骑在马上,缓辔轻驰。冷浩换着贞姊姊,也正相偎相依,娓娓清谈呢! 小妮子像是高兴已极,那颊上的梨涡儿,始终就没有平复过。 冷洁凝视着贞姊姊的笑靥,似痴,似醉,浑浑噩噩,像是大海上的扁舟,激浪里的浮萍,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。 ‘嘻!你老是盯着人家干吧嘛?’ 眉眼轻膘,螓首微扬,俏脸上升起一片喜悦的红云… 言笑间香飘兰麝,凌乱的发丝,吹拂在浩弟弟的颊上,使得那初历情关的冷浩,感到手足无措…… 他紫涨着俊脸,煞费力气地说道:‘姊姊!你……你……’‘怎样?我太丑啦!是吗?’ 小妮明眸善睐,温婉,柔媚,这几句挑逗性的话儿,可收到了很大的效果。 不是吗!叱吒江湖的冷少侠,完全被征服啦!他搓着两手,急吼吼的说道:‘啊!不!姊姊……你……你实在太美啦!’‘哼!我那儿比得上你心中的那位啊!’ ‘姊姊!你!你说的是谁啊?’ 冷浩言词间显得有点焦急,本来嘛?这样无中生有的事,怎事叫他不急呢? 可是,小妮子却故意地红唇一噘,嗔道:‘谁?就是那位冰心魔女啊!难道人家对你的心意你真不知道?’‘好姊姊!这是从何说起嘛!反正我现在说你不也不信,日久天长,你自会知道小弟心中,只有你姊姊一个!’小妮子眉绽春花,眼漾清波,无限娇羞地轻啐一声:‘呸!不识羞,谁有工夫听你这些甜言蜜语?还不随我快走,等会爸和关老前辈跟上来,看你脸往那儿放?’小妮子顾虑得倒很周到,可惜太迟了一点,赤面神龙虽然没见,但铁指丐骑着那匹白骊,摇摇晃晃而来,嘴里更不住地的哼道:‘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,窈窕淑女,君子她求……’老花子知道得到不少,咏的是诗经周南首章,乐得淑女以配君子,弦外之间,冷浩当然懂得,情不自禁地望着贞姊姊微微一笑。 小妮子顿时颊泛红湖,望着铁指丐娇嚷道:‘你这个做大不正的老前辈,专门取笑人家,等会到镇上要让你吃酒才怪!’‘呵呵!好厉害的丫头,今天不请我吃酒没有关系,只要将来出阁那天要把我老花子忘了就行!’小妮子又差又急,一叠连声叫道:‘呸!我不要听,快告诉我,爸爸呢?’‘呵呵!丫头,你爸爸从今以后把你交给了冷少侠,再也不要你啦!’这话虽是说笑,但事实上赤面神龙真接受了老花子的建议,为了要让一双小儿女方便,意托词前往武当山报告沧浪羽士的死讯,由后山悄悄而来。 铁指丐外表诙谐,骨子里却是铁胆钢肠,尤对冷浩先前适时出手,使自己没有当场挫辱在冰心魔女的掌下,心中更加感激,意欲与冷浩平辈论交,硬逼着他非叫自己老哥哥不可! 冷浩也知道他同至诚,若再推却,反而见外,于是也高高兴兴地遵命而行。 这一夜,三人就住在山下小集镇上。时交二鼓,弦月东升,冷浩辗转反侧,难以入睡…… 他想的事情太多了,一会儿是师仇家恨,一会儿是儿女情长,一往情深的贞姊姊,令自己狐独落寞的心情获得无比的安慰。 而冰心魔女奇特的行径,也令自己兴起一种莫名的感触。 这感触是什么?是爱?是恨?抑或是同情?他一时说不出来,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!可是,他现在确实有一股莫名的惆怅! 他凝视着窗外惨白的月色,那淡淡的光浑,像一幅银色的布幔,把午里的小镇,全部遮蔽了。 此时,在这静寂的暗夜里,响起阵阵衣袂之声,一条黑影,如巨大的蝙蝠,由屋脊上翩然落下。 冷浩翻身而起,悄没声息地掩到窗下,由窗疑缝中向外偷看…… ‘咦!’这院中之人,竟是惜花公子,只了他四下略一张望,便即悄悄地向窗下掩来。 ‘他要干什么?他来找我?他为何要半夜偷偷摸摸地来?’冷浩心中诧异,正打算看个究竟,突然,暗夜里传来一冷笑! ‘哼!该死的东西!’ 这声似乎是用传音入密的方法,专门说给惜花公子听的,但冷浩自股金线血兰之后,耳目之聪,已非常人可比,所以虽在那人传音范围之外,仍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,他正觉心中一愕,惜花公子已经神色张惶,飞身而去。 这暗中说话之人是谁?他为何要把惜花公子吓走? 冷浩心中不解,顿时穿窗而出,由后紧紧赶去。 惜花公子形色张惶,脚步如飞,一个劲地向镇外奔去。在他身后,相距三步,有一条纤瘦人影… 这人行劲飘忽,虽在咫尺之间,惜花公子依然恍如不觉其轻功之纯,就连冷浩也觉是出道以来所仅见,心中正觉纳罕,二人俱已停下身形! 二人交谈未及数语,只觉那纤瘦人影,陡然扬掌,向惜花公子攻去。 出掌如风,招式奇诡…… 冷浩心头一震,便闻惜花公子哎哟一声,身形一连两晃,便即噗咚一声倒下。 此人能在举手投足之间。将惜花公子击倒,其功力之高,可以想见。 冷浩那敢怠慢,身形爆起,凌空疾射而下。 那人一见冷浩扑倒,神情微微一愕,便即头不顾而去。 不过他步履从容,缓缓而行,并不像畏惧逃跑的模样。 冷浩展开‘飞龙九转’身法,如同脱弦之箭,嗖地一声,落在那人身前八步之处。 那人脚步一顿,冷冷地说道:‘你拦我做甚。’这声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,抬头打量,只见此人身材纤秀,仪容俊美,一袭蓝衫在夜风中腊腊飘动,那付似曾相识的面孔,泛起一股慑人心神的威棱,顿时心神一动,说道:‘阁下何故打伤敝友?’那人神情不屑地冷笑一声:‘敝友?这种朋友最好少交!’这话重新挑起冷浩对惜花公子之疑念,情不自禁地急急问道:‘兄台此话怎讲?’‘要信就信,不信拉倒!’ 言词冷硬,说话间身形微动,由冷浩身边,神奇莫测地一闪而过。 冷浩愕然半响,急道:‘多承兄台指教,可肯留下大名?’那人略一迟疑,终道:‘小弟恨璞书生,错过今宵,永无相见之期,你问又何益?’说完步履如风,转瞬没入夜色之中。 夜风飘拂.弦月未沉…… 冷浩目送那消逝的人影,心中有无限的感触。 恨璞书生是谁?他此行有何用心? 难道惜花公子真如他所说,是个不可深交之人? 云开月朗,万籁无声,他一时陷入了沉思。 惜花公子跌坐在月色下,苍白的脸上,流露出一派失望,豆大的汗珠,由额角上滚滚而下,嘴唇颤抖呼吸迫促,似乎是身负极重的内伤。 救他?那恨璞书生说得不错,他行动鬼崇,实在令人疑心! 不救?他虽形迹可疑,但窘于事无据,万一其中另有缘由,岂不是…… 不行!纵然他对我存心不良,我今天也不能见死不救! 冷浩胆量天生,四量中身形微动,在惜花公子身后坐下,神弟紫府,力透三焦,右掌按在惜花公子‘灵台’之下‘九九玄功’发动,一股阳和之气顿时透体而入。 那名不见经传的恨璞书生,功力确属不凡,就这轻轻一击,已把惜花公子震得五腑离位,逆血倒流。 冷浩心下一惊,猛提丹田之气,‘九九玄功’又加三成。 四野里一片沉静,偶尔一阵单调的虫鸣,带来了无边的落寞。 惜花公子脸色逐渐红润,终于,他长出了一口长气,由于上霍然站起身形。 但冷浩此时,却因用力过度,额上渗出了丝丝汗渍,他目注惜花公子,沉声说道:‘杨兄深夜选访,不知有何见教?’语意凌厉,表情严肃,显见他心中疑念未释。 惜花公子心头一动,忙道:‘在山神庙内,得来半截绿玉韦陀,乘此夜暗人静之时,特来送与吾兄,不想行踪不密,竟然被人发觉!’这家伙生性奸滑。应变神速,说完煞有介事地摸出那半截绿玉韦陀,双手递将过来。 “君子可以欺其方’,冷浩见他肯把用性命换来之物相赠,虽然明知此物是假,但这种厚意,毕竟可感,反党先前的种种怀疑,大是不该,心情一松,笑道:‘杨兄请为小弟护法,待我调息片刻!’两手上下交合,闭目垂帘,神凝内蕴,自顾调息起来。 惜花公子眼见他神游太虚,功力全失,顿时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。 他面上一连数变,显见出内心天人交炽,正在冲突不已。 这是千载一时之机,他知道错过此时,再想除去冷浩,势比登天犹难! 于是,他脸上露出寒意澈骨地凶光,手掌一场,就向冷浩后心拍下,…… 突然,他想到转眼之前,冷浩不惜耗损真力,为自己隔体疗伤,这样作法,岂不于心有愧? 如此一想,那一丝人性又复抬头,情不自禁把掌势撤回。 月色盈野,夜风袭衣-- 冷浩呼吸逐渐均匀,宝像庄严,玉面生浑…… 惜花公子看在眼内,不由自渐形秽,暗道一声:‘陈婉贞心中有了此人,难怪对我不假辞色,今生若想博得伊人青睐,决不能容他留容他留人世!’思量中面色陡变,二次扬掌,眼看一击之下…… 可是,大好良机,业已错过,只见冷浩轻嘘一声,双目陡然睁开,两股寒芒,如同天辰星,似乎在内功修为上又进一层。 惜花公子心头猛震,就势拱手施礼道:‘再造之恩,不敢言谢,这半截绿玉韦陀,敢请冷兄收下!’冷浩微微一笑:‘杨兄盛情,小弟敬谢,不过兄台手中之物,实是赝品!’惜花公子故作惊讶道:‘赝品?冷兄不会看错吧?’‘虽是赝品,但杨兄盛情,并不稍减,小弟遵命收下,想来按图索骥,尚有可为。’疏星摇晃,银河浪涌,冷浩与惜花公子,怀着不同的心情,在夜色中分手。 夜,平静地过去了,晨起之后,冷浩见着铁指丐与贞姊姊,谈起夜来之事,铁指丐对那无限的懊恼,气道:‘惜花公子!光听这名字就讨厌,那什么恨璞书生说得不错,以后最好少跟他来往!’冷浩朗朗一笑:‘贞姊姊真是,专门用名字来衡量人的好坏,记得与小弟初见时,大骂“天涯游子”不是好人那回事吗?’小妮子噗嗤一笑:‘怎么不记得,你本就不是好人嘛!’她出语如珠,娇态撩人,引得两人大笑不已。 半响之后,铁指丐才笑说道:‘小兄弟,关于绿玉韦陀,你对那女魔头说过“略知梗概”,现在为何又收下这冒牌东西呢?难道还有什么妙用不成?’冷浩微微一笑:‘小弟虽有打算,不过此事还须老哥哥帮忙!’说时声音突敛,只见他嘴唇微动,竟用束气成丝,传音入密的上乘心法,与铁指丐谈将起来。